小安闻言,乖乖站至一边,小手攥的紧紧的,四处看着。
付九霄此时不过十五岁的模样,身姿修长,面容清秀泛白,隐隐带着一股病态羸弱,比不过钟亭山百之一分。
月凌绝眼见着嘴角浮起笑意,这就是自己今生暗戳戳预谋的夫婿,虽然眼下他只个是怀王府不受待见的庶子,但日后他可是千万人尊崇的摄政王啊。
“不知小姐唤我何事?”
月凌绝回神,手里握着纸张,塞给他道,“我知你出来是为何,不必担心,只要不吃怀王妃送来的药,便可无事,这个要细细的看,三日后我还在此处等你。”
“你怎知?你是谁?”付九霄略略后退,神情可见提防。
“你回去细细看过便知,不要担心,任谁有害你之心,唯我没有,你若信我,三日后见,你若不信...不,你定要信我,快走吧,戌时前后,怀王妃会去寻你,那时你定要在,不若秦姨娘会有危险,你没多少时间了,快走。”月凌绝怕他不信,又怕自己说多他起疑心。
付九霄看了她一眼,带着孤注一掷的坚毅,“好,我信你一次。”说完转身离去,街角处隐隐听得脚步声,月凌绝带着小安跑不远,只得找地方躲起来。
“小东西,竟敢骗老子,兄弟们,那小东西跑不远,给我仔细找,找到了老子定要捏死她...”
“是。”
众人齐齐应声,在逐渐静谧的夜里,显得尤为恐怖。
小安死死抓住月凌绝的衣袖,吓的小脸煞白,听得渐渐过来的脚步声,身子止不住轻颤起来。
街中传来有人急跑的脚步声,不留意踢动的石子,引得几人注意,只听一人厉喝道,“好似在那边。”
众人齐齐跑去,月凌绝轻探出头,见四下无人,紧忙将小安拉了出来,带着她一路狂奔。
见到熟悉的府门,她有种死里逃生的亲切感。
月长风负手看着她,满脸怒意,“出去就不着家了?不想回来了?”
“爹爹...爹爹...”月凌绝跑了过去,双手将他环住,以往惧怕月长风,尤其在他发怒之时,一点也不愿亲近,如今看来,这分明就是不会表达的爱意。
月长风眼里带着嫌弃,却也没有推开她,“弄这么些汗,真是不像话。”
“爹爹,凌儿知错了,一会梳洗干净给您赔罪好不好?”月凌绝扬起笑脸的时候,带着些晶莹难抑的泪水。
月长风见她如此,不由得柔了口气,“嗯,快去。”
月凌绝小跑着回了尘逸阁,梳洗利落前去祥安阁,见月长风端坐在椅上,举着茶盏,似是有话要同她讲,却又不知如何说,只能瞧着她的神色。
“爹爹,女儿有一事要告知爹爹。”
月长风欲要放下茶盏的手,轻轻一抖,“你说。”
“女儿如今不喜钟亭山了,先前做的荒唐事,还望爹爹莫要生气。”月凌绝福礼之时,见月长风很是惊讶的看着她。
“可是受了什么委屈说的气话?”
“并不是,女儿今日忽觉他不够沉稳内敛,举止轻浮,胸无点墨,当不起顶天立地的男子,有些瞧不上他了。”月凌绝很是认真的说道。
“先前爹爹怎么劝你都不听,今日倒是想的明白,可见总算不是个傻的。”月长风见她不似说笑,方才提着的心此时算是放回了肚子。
“今日女儿已与他说清楚,想来他还会再来,不过爹爹放心,女儿足以应付他。”
“嗯,此人心性难定,莫要惹闹了他。”月长风叮嘱道。
月凌绝愧疚愤恨,若是上一世她肯听爹爹一言,也不会落到那般下场,连累一向疼爱自己的父母也遭了无妄之灾。
自祥安阁出来,月凌绝心中担忧,也不知付九霄是否已回去了?
上一世她在钟亭山那里得知,伏盛三十年七月初七,也就是今日,付九霄偷跑出去为生母秦姨娘买药,怀王妃以担心他为由,拷打秦姨娘,至她惨死,怀王生性羸弱,不敢多言,草席随意裹了便扔了出去。
付九霄因此叛出府去,军营几载,几番出生入死,后深入敌后,大胜北夷,被新帝荣封伏渊国摄政王。
不幸的人,终至余生难以治愈童年,付九霄亲见父亲羸弱薄情寡性,母亲惨遭横死,不信世有深情,终身未娶。
月凌绝想及此,嘴角泛以苦涩,她信世间深情,却被心爱之人,差点毁去魂魄。
这一世,希望他们都能得以所爱,得见这世间至情至性。
怀王府中一处破落庭院,付九霄跳墙而入,本来他听了那女子之言,可以尽早归来,谁知却见赖大几人又转回那条街,他恐累及旁人,悄悄跟了回去,做了假象,将他们引开。
才换了衣衫,堪堪稳定心神,果在戌时二刻,怀王妃带着众人来了落芜殿,推门而入,见他端坐桌前,惊异非凡,扯过他左右查看,半响狐疑着离去。
付九霄恭敬顺从,使得她找不出责罚理由,愤恨出了院落,处置了赖大几人。
怀王府里每日都有人死,付九霄活的战兢,顾不得其他,如今死的是赖大,他暗自松了口气。
悄悄暗了些烛火,他躲在桌下,自桌角下掏出纸条,一字一句看去,不禁骇然,那女子究竟是何人?看着比自己还要小几岁,怎的会知道这些?
若她真是来帮自己的,那么他与母亲确尚有一线生机。
倘若她不是...
“咳咳...咳咳...”
“母亲,母亲。”付九霄听见咳声,紧忙跑了过去,一手扶起秦姨娘,一手在她后背轻拍顺气。
“你这孩子...不要...叫我母亲,你...你...怎的总是不听?”秦姨娘珠钗尽摘,泛白病态的脸颊深深陷进去,眼睛大的突兀,张嘴间带着常年喝药的药酸苦味。
“喝些温水,顺顺气吧。”付九霄把她扶着靠在自己肩上,用身子给她做着支撑,一手端着茶递在她嘴边。
秦姨娘低头喝水,泪混着温水,涩涩划入肺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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