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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第1页）

她埋头避开，手指僵硬地在酒杯上焦躁画圈。

外面天黑，里面夜明珠熠熠发光。摆宴开始，皇帝先赋诗一首，再令众臣作诗，一同欢饮。殿里顿时人声鼎沸，笑语连连，一盘盘鲜香菜色如云端上来。

叶真不能吃，就格外馋。除了常规的蒸豚、脆肠、麻香鸡，有几道一看就是为她的口味做的，竹笋鲫鱼汤、山楂烧肉和肉羹团油饭，最让她牵肠挂肚的是一道糯米鹿肉圆，用鹿肉茸做成丸子，在糯米中滚一圈，拿饴盐、石蜜与黄桂酒调味，蒸出香甜味道，叶真垂涎三尺。

今天的酒也不一般，随随便便就是乾和葡萄、昆仑殇与龙膏酒，一样一样端上来，叶真几次想掩着口偷偷吃掉，都失败了。

欢庆到将近子时，皇帝酒酣耳热，站起来一挥手：&ldo;众卿，随我去海池泛舟！&rdo;

众卿都傻着眼。

李谨行劝道：&ldo;陛下，外面天黑，这么多人泛舟恐怕有危险。&rdo;

皇帝哼一声，觉得他没劲，想了想，又振臂：&ldo;好，那我们去承天门撒金。&rdo;

承天门是太极宫正门，对着朱雀门，好几位皇帝曾在门楼宴请众臣，撒金钱给人捡，与吃饺子包通宝差不多，谁捡到谁有福。

李谨行问：&ldo;陛下不守岁吗？&rdo;

皇帝走到他跟前拍一拍肩膀，醉醺醺说：&ldo;你好好守着，辞旧迎新，朕去与民同乐。&rdo;

随即走下台，众人纷纷站起，叶弘离他近，他直接拽起叶弘袖子：&ldo;走，跟我去门楼看看长安城！&rdo;

叶弘就被他拽走，徐霜恋恋不舍回头看一眼，断着肠跟着走了。再到陈樱跟前，她向后一躲，自己主动出来，小声说：&ldo;陛下，莫要失仪。&rdo;

皇帝哪里肯，硬是摸出她的手牵一段路，陈樱心里害怕，趁黑给他换成大内侍的手。

殿里前呼后拥撤出去大片人，顿时安静下来，李谨行四下一看，剩下的人寥寥无几，大多醉倒，叶真摘下面纱，举起筷子终于吃到心心念念的鹿肉圆，软香可口，越吃越馋。

她一面吃，一面抬头看李谨行，他坐着等她吃一会儿，站起来道：&ldo;要子时了，我们出去燃爆竹烟火。&rdo;

她端坐一晚，腿还有余疾，又麻又疼，一瘸一跳跟着李谨行出门。

外面悬挂红灯，明亮喜庆，内侍们抬过来爆竹，李谨行拿起，扔到庭中圈出的火堆里。子时钟鼓声齐鸣，全城烟花爆燃，气势恢宏，映到叶真脸上，更衬她流光溢彩。

这种盛大时刻，新旧更迭，到处都有欢歌祝福，她不由眸光闪动，看着李谨行，恰好他也回望过来，瞬时万千斑斓化为背景，星海与光辉只在对方眼中。

周遭久久回荡雄浑声响，眩晕好一会儿，叶真才想起，按规矩此时她要向太子殿下行拜礼。手刚动起来，李谨行按下：&ldo;你还有伤，不要多礼。&rdo;

&ldo;那怎么行，我今年没有官职，不做跪拜，只行肃拜。&rdo;她挣开李谨行的手，甜笑说，&ldo;我拜了，才好跟殿下要礼物啊。&rdo;

除夕夜，亲情浓一些的家里会给小孩送礼物，她在李谨行眼里一直是小孩，往年都有送她金银玩物，她料定今年也有，便弯腰拜道：&ldo;殿下新年好，福延新日，庆寿无疆。&rdo;

起身眉眼弯弯道：&ldo;殿下准备礼物了吗？&rdo;

她期待李谨行再摸出一个镯子，毕竟柳叶镯埋了她心里十分遗憾。

李谨行捉过她缠着细布的手腕说：&ldo;这一年里你遭了太多难，新年我没有别的奢望，只盼你能平安。&rdo;

她点点头。

&ldo;你自己也要凡事小心，别再任性妄为。&rdo;

她再点点头。

&ldo;给你用珍珠宝石打了一套璎珞，等回去送你，现在收好这个。&rdo;他拿出一个小小的金红锦囊，&ldo;里面装着我从慈恩寺拜来的平安符，和一颗玄奘法师的佛珠，你随身带着。&rdo;

叶真有些惭愧：&ldo;玄奘法师还保佑我啊，我五岁就毁了他的壁画……&rdo;

她小时候在慈恩寺壁画上面刻：神君何在，太一安有。正是玄奘法师过沙漠的壁画。小孩子没有敬畏之心，还引以为傲，现在虽然依旧不信鬼神，但打心底里佩服玄奘法师。

接过锦囊，她好好收起来道谢。

&ldo;明天还有朝会，你去休息吧。&rdo;李谨行放开她的手。

&ldo;殿下还要守岁？&rdo;

平日宵禁后差不多就睡下，今天晚了一个半时辰，叶真确实有些困。寻常人家今日通宵不眠，他们明天有大朝，不得不休息。

&ldo;我要守着，等陛下回来再睡。&rdo;

&ldo;那我陪着殿下吧，反正百官散了也不会回来，我再去吃点东西。&rdo;叶真挽起他胳膊。

守过子时，殿里醉倒的官员陆续清醒一点，李谨行一一安抚过，叫各自家仆带他们回家。

殿里残羹冷炙，一片狼藉。叶真叫来厨娘：&ldo;把这碟杏乳酥酪、鹿肉圆和葡萄酒给我热一下。&rdo;

李谨行在旁道：&ldo;你想吃，叫他们重新做。&rdo;

&ldo;殿下可不要铺张了，你看这满殿东西不心疼？&rdo;她笑着附到李谨行耳边，声音压得极低极轻，气音说，&ldo;我可心疼，都是殿下的国库。&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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