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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第1页）

他笑道：&ldo;我可不是你们大端人，不用守你们大端的礼，何况……&rdo;

姜银瓶没听他说完，墙头&ldo;哗啦&rdo;一声，像是瓦片滑落，接着&ldo;咚&rdo;地一响，她再伸头去看，阿极炀的位置已经空了。紫叶也是一脸惊异，对她解释：&ldo;突然、突然就掉下去了！&rdo;

此时，墙外响起寇宝儿那活泼的声音：&ldo;哎呀，这不是阿极炀殿下吗？你爬这么高做什么？&rdo;

不知怎的，阿极炀没有回答，贵妃的声音响起来：&ldo;本宫还以为是贼人行刺，差点伤了阿极炀殿下，实在抱歉。&rdo;

阿极炀气急败坏：&ldo;这是差点伤到？&rdo;

贵妃道：&ldo;见到贼人，自然是往死里打的，本宫只是用石子，没叫人用箭把您射下来已不错了，毕竟在我们中原，只有贼才会上墙。&rdo;

姜银瓶一惊，贵妃这是和阿极炀杠上了，可阿极炀是圣上的贵客呀！墙那头默了默，好在最终是阿极炀认输，说了几句失礼，便再不言语，应该是离开了。姜银瓶立在墙下，没过一会儿，贵妃果然从院外走了进来，只是寇宝儿已经不在他身边。

今日雨疏风骤，空气中已有夏意。他穿了件绛紫色的衫子，浓妆艳抹，眼尾飞红高挑，面无表情。一入院，紫叶就屈膝跪下，伏地向他请安。

&ldo;娘娘万福。&rdo;姜银瓶也赶紧对他拜了拜，抬头小心翼翼觑他脸色。

&ldo;路过便进来看看。&rdo;谢显淡淡道。

姜银瓶见他面色不善，以为自己必将遭到一顿斥责了，却见贵妃走到岸边振袖坐下，也不看她一眼，手掌摩挲着琴弦：&ldo;往后见到疯狗，打走就是，不必多费唇舌。&rdo;

虽然语气不怎么好，但依照姜银瓶对他的了解，还算不上生气。

她称了声是。谢显又问她在做什么，她便把几案上的曲谱给他过目，老实道：&ldo;修谱。&rdo;

谢显看了一眼，颇有些意外：&ldo;珑山居士……你修他的谱？&rdo;

他眉毛微挑，似是讶异，姜银瓶见他这般神色，微微有些脸红。珑山居士乃是琴中大家，作古已久，其许多琴谱都在战火中遭到毁坏，这本琴谱拓本也是辗转落到她手中的。她虽然喜爱琴乐，但并非大能，在这里舔着脸说要修复珑山居士的琴谱，实在有些不自量力。姜银瓶觉得背脊发热，从他手中将琴谱一把夺回来，往桌子下藏：&ldo;嫔妾只是随便看看……&rdo;

谢显眼眸渐深，片刻，启唇：&ldo;修补到何种地步，弹给本宫听听可好？&rdo;

他从竹榻上起身，往后退了两步，把抚琴的位置留给她。姜银瓶起先害怕自己献丑，然而见他已托腮，好整以暇看向自己，便也只能硬着头皮坐到案前，抬手，纤纤玉指抚上琴弦。那曲声悠扬婉转，如高山流水，雨打芭蕉，令人心旷神怡，然而平静祥和的曲风到了中途却突然转着，指间翻飞，似是雨声轰鸣，荒川四野兵戈泠泠，至曲末，曲声已急转直下，战意消退，哀声渐起，似兵败而走，而先前还是战场的山野已荒凉凄怆，不见人烟……

她一曲奏完，回头去看，却见谢显表情怔愣，若有所思。

&ldo;贵妃娘娘？&rdo;她试探着喊了一声，谢显眼睫轻颤，回过神来。

&ldo;你修得不错……&rdo;他有些支吾，恍恍惚惚的模样。

姜银瓶心下一喜，略略有些得意，又听贵妃道：&ldo;只有一处错了。&rdo;

&ldo;哪里？&rdo;她疑惑，这曲子尾部一段已经全被损毁，是她依靠别的同样被损坏的拓本一点点拼凑起来的，其间有几个地方，每个拓本的调子都不一样，她只能凭借感觉修补。从初版到现在这一版本，已经是最靠近珑山居士风格的了。

谢显似笑非笑，笑道：&ldo;本宫带你重奏一遍。&rdo;

她瞪大眼睛，尚不明所以，便见他从榻上膝行过来，双臂一展环住她。姜银瓶&ldo;啊&rdo;了一声，心虚地瞥向紫叶，但紫叶早已垂下头，好似什么都没看到。

谢显道：&ldo;怎么，丽妃不愿和本宫合奏？&rdo;

&ldo;不是……&rdo;她有些忐忑，谢显亦按住她肩膀，扳正她的身子，将她手托上琴弦。

他在她身后柔声：&ldo;慢慢来，不着急。&rdo;

乐声起，她仍旧弹着原来的调子，他偶尔做和音，但到了曲末，他却覆上姜银瓶的手背，引领着她拨弄琴弦。那原本苍凉的曲调少了几分哀怨，多了些许空灵，彷如战火之后的土地上又升起炊烟，又长出新的树木，生命不息，生机重现……

她又惊讶又雀跃，忍不住问：&ldo;您怎么会知道这是原调，难道您认识珑山居士？不对，居士已经仙逝多年，您不可能认得他，难道您那里有还没被毁坏的曲谱？&rdo;

她猜了许多答案，谢显却轻轻一笑，他那一偏头，下巴便在她耳边擦过。姜银瓶立时觉得耳根发烫，且有一丝奇异的感觉。

谢显道：&ldo;不认识，不过有幸听过原曲。&rdo;

&ldo;什么？！&rdo;姜银瓶猛地转身，&ldo;你为何会听过原曲？这谱子不是老早就被毁了吗？我问了罗姐姐和寇姐姐，她们都没听过！&rdo;

她转得急切，两人差点又要撞上，好在谢显机警，在她大动作之前便往后撤了撤，但他这一撤，上半身重心不稳，只得微仰着身子，用一只手往后撑在地上。如此一来，姜银瓶到好似是趴在他身上，揪着他衣襟逼问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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