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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第1页）

&ldo;陛下，我扶你离开这里。&rdo;

华怀允觉得心中有些酸涩，他故作坚强地点点头，才没走两步，就觉得脚下一软，差点跌倒在地上。

卜凶及时伸出手扣住他的腰，而华怀允则是顺势靠在他的胸前，两人的姿势近乎半抱，氛围有那么一瞬间变得诡异，两人都感受到了这种微妙的差别。

还是卜凶先打破这种沉默。他扶着华怀允站好，转身背对着他蹲下：&ldo;陛下，上来吧，臣背你。&rdo;

华怀允犹豫一会儿，看了外面将要破晓的天色，还是老老实实趴在了卜凶的背上。

卜凶背着他健步如飞，跟什么也没背似的。

华怀允看着他在红色灯笼映照下冷静的侧脸，似乎一点儿也不担忧被人发现，以为他是心大，华怀允忍不住小声提醒：&ldo;你小心些，不要让你义父的人看到了，否则他就要怀疑你了？&rdo;

&ldo;陛下在担心我？&rdo;卜凶原本没有表情的脸庞露出了丝丝笑意，华怀允虽然看不清，但是从他愉悦的语气中也能感受到了他嘴角勾起的弧度。

卜凶完全不担心是有理由的，他曾担任过一年的郎中令，负责皇宫中的安全，这里的巡逻队全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连巡逻的时间地点批次都是他定下来的，他怎么可能会让自己被发现呢。

华怀允没有说话，就在卜凶以为他什么也不会说时，他却肯定地回答了一声是。

卜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他认识华怀允五年来，从来没有听到过他这么直慡肯定地回答&ldo;是的，我就是担忧你&rdo;这样的话。三岁就登基的皇帝陛下，无论是活在鲍鸿轩的脸色中，还是被宫女宦官甚至是自己的王后欺辱，他的心从来都像是一个高贵的小王子般，睥睨一切，高高在上，从不将这些人放在眼里，他的心里从来没有对人示弱过。

他是如此骄傲，如今却放下了自己的原则与尊严，想来是觉得自己命不久矣了。

想到此卜凶脚步兀地顿住，仿佛有什么东西哽在自己的喉咙。

&ldo;怎么了？&rdo;华怀允见他突然停下来，以为是被人发现了，他有些慌张地看了看周围，没有见到任何人才放下心。

卜凶这才继续往前走，两刻钟后他就到了华怀允的寝殿，熟练地绕过玩忽职守的守卫宦官，径直将人送回了他的床上，帮他伪造出了一种陛下从来没有离开过的假象。

卜凶给他盖好被子，转身走了几步就被华怀允叫住。

&ldo;卜将军，祝你今后前程似锦。&rdo;

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卜凶觉得心中五味陈杂，最后他坚定地回道：&ldo;我会的，陛下。&rdo;说完就头也不回地离开。

华怀允彻底见不到他的身影后，闭上了眼睛，仿若解脱一般，沉沉睡去。

卜凶出了陛下的寝殿，并没有直接回府邸，而是回到了昨晚歇息的房间，看着凌乱的床铺上的已经凝固了的痕迹，仔细找了找，见到没有血迹后才放心离开。

应该没有大碍吧。

他走出宫门，此时天边已经有了一丝明显的光亮，太阳就要冲破黑夜的禁锢，让光占领这块大地，给这里带来新的生机。

他走到自己府邸前，正要敲门，旁边的墙角突然跑出来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跪在他面前，看她身上的露水，她必定在这里等候了不少时间了。

&ldo;卜大人，奴婢特来告知，秦文虹欲要加害大人，还望大人进来小心提防秦贼。&rdo;

卜凶看她身上满是被虐待过的痕迹，衣衫明显是被人撕烂的，那些衣裳遮不住的地方，布满了□□的痕迹，料子看起来还有些眼熟，再看这女子的脸庞，竟也有些熟悉。

随即他就想起来了，这女子就是昨天宴上被他推开，差点被鲍鸿轩叫人拖出去的女子。

&ldo;你不是宫中婢女么，怎会在此处？&rdo;

&ldo;奴婢明明惹了将军不快，将军大人却不计前嫌救了奴婢一命，奴婢若是不报答，余生岂能心安，奴婢昨夜伺候的人便是秦贼，他昨日说加害将军，还请将军小心这人？&rdo;

卜凶道：&ldo;秦文虹与我素来不和，但我们同在丞相大人手下做事，我身为丞相义子，他不敢对我做什么，你说的对我并无用处。&rdo;

他见那女子失魂落魄跪在地上，便又道：&ldo;也不是全无用处，经你提醒，我会小心提防些的。我看你倒是有一颗赤心，秦府与宫中想必你是回不去了，不如留在我府中如何？&rdo;

女子连忙躬身谢道：&ldo;奴婢名唤问蝶，若大人不嫌弃，奴婢定尽心竭力照顾大人。&rdo;

他才将女子带到客房，正要叫人准备一身新衣服给她，迎面便走来一个贵妇，身穿绫罗绸缎，头上插满了亮眼珍贵的珠钗，手上戴着的首饰更是价值连城，便是她身后的婢女男童身上穿的戴的也不是一般人家能比得上的。

她就是刚被封为诰命夫人的卜原氏‐‐卜凶的母亲。

这些珠宝他是绝对有不起的，之前他家也是不可能有这些东西的，那么肯定就是鲍鸿轩送来的了。

&ldo;母亲，您身体可好。&rdo;卜凶躬身请安。

卜原氏得意的将自己身上的东西一件件展示给自己儿子看，随后又道：&ldo;好得很，我的儿，你义父又给咱们送了这么多珍贵的东西，这些年来他对待你像是对待亲生儿子一般，将来你一定要好好孝顺你义父，好好报答他，知道吗？&rdo;

她言语中真心实意的感激让卜凶瞬间皱眉，他压下心中的烦躁，含糊地回答了，随后又试探着问道：&ldo;母亲，你对义父时常&ldo;游猎&rdo;之事是如何看待的？&rdo;

所谓的&ldo;游猎&rdo;并不是真正的打猎，而是指鲍鸿轩兴致来的时候，便带着皇宫中的禁卫军出去劫掠百姓，百姓不认识鲍鸿轩，却认识禁卫军的衣裳，之后他又在秦文虹的出谋划策下，故意做了舆论引导，让百姓将所有的错都归咎在了无辜的皇帝身上，甚至在抢劫之后，他还假惺惺以自己的名义派人去安抚百姓，给些施舍，以此赢得民心，简直无耻之极。当他才看清鲍鸿轩的真面目，想要退出这个恶人团体时，已经来不及了。

&ldo;游猎&rdo;是他们私下里知情人的说法。这件事极为隐蔽，除了朝中被威胁不敢乱说的大臣和跟随&ldo;游猎&rdo;的士兵知道，剩下的就只有他还有秦文虹等鲍鸿轩的人了，当年他曾经私下对自己母亲和弟弟说过这件事，为的就是想要他们不要被鲍鸿轩蒙住了眼，提醒他们鲍并不是好人。

&ldo;哎呀我的儿啊，谁还没个小爱好，再说了，若是外面死个一千一万能够保我们荣华富贵，那就让他们全去死了又如何？&rdo;

卜凶看着自己母亲用天真烂漫的表情说出如此凶歹之言，心中只觉得嘲讽。真是好大一个&ldo;小&rdo;爱好，想他卜凶十年沙场，杀人如麻，自认为自己的内心已经铁石心肠无人能比，但今日却在一妇人前自愧不如。

卜原氏见他不说话，心中有些担忧：&ldo;我儿莫不成是心软了？你可是从十五岁就从军杀人了，你在军中拼死拼活打了五年得到的饷银，连你义父给我的一件首饰都比不上，这世道就是如此，别人死，我们才能活。&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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