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陌生的小径似乎常年无人行走,道旁的杂草灌木,甚至都蔓延到了道路中间,高大的树木郁郁葱葱遮天蔽日,仿佛行走在通往远古的蛮荒雨林。空气中隐隐传来巨大的压力,空气氛围显得沉静而凝重,绝迹的蚊虫和只有隐约能听到的鸟鸣风声,无不昭示着此处的奇异诡秘。
羊肠小道九曲十回,不知走了多远才到达目的地。那只是一个极其普通的小山洞,若非洞口上方“幻月洞府”四个大字,云墨几乎走过了——这个山洞实在是太不起眼,似乎根本就是山岩上的一个裂口。
伸手捋去垂落下来的藤蔓,云墨缓步踏入洞中,整个洞府不过是间简陋的石室,唯一吸引他目光的便是正对着洞口的墙面上一块太极石刻,镶嵌在墙壁上。
心中悸动不已,云墨缓缓伸出右手,将手掌压在太极图案上方,感受着斑驳刻痕上残存着的的久古气息,太极玄清道真气喷涌而出,青色光晕荧荧映亮了整个石室。
整间洞府微微一震,瞬息便恢复了从前的安宁,若不是缓缓转动的太极图案,云墨几乎以为一切都是个错觉,他紧紧地盯着太极图案从左到右正好转动一周,在右侧的墙壁上如漩涡一般裂开了环形裂口,旋转着扩张开来,缓慢地形成了一个容人出入的洞口。
或许是因为云墨的全部精力都集中在左眼上,想要看透洞口灰白水雾后面的情形,他却没有发现,一直挂在他脖子上,却从来都没有什么反应的两把小剑,剑身上青黑二色光芒微光流转不停。
吸气提步,云墨一脚踏入洞口,仿佛踏入了另一个世界,五光十色的斑驳世界,云墨觉得眼睛花了,探出神眼欲要看清楚洞府的本源,可是他犹豫了,正前方绚丽的隧道尽头,那人俏生生地站在那里,挥舞着手臂,一如多年以前:“小墨,跟姐姐上学去!”
本能地攥紧手中的蛇矛,却发现握在手心的,却不过是自己的书包带子,身上的铠甲不知何时换成了一身熟悉的学生装束,低头盯着自己“匡威”布鞋的鞋尖,云墨吸吸鼻子,抬起头来轻轻笑着:“欣姐,好久不见。”
说来可笑,云墨出道以来数次身陷幻境或被心魔袭身而不自知,唯有这一次他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身处幻境,只要天目神光一扫便可得解脱,可是他却不愿意。
如同吸食鸦片上瘾了一般,明知已经引上绝路,却宁愿陪着她这么走下去。
哪怕只有一会也好。
云墨不知道自己的梦做了多长时间,也许在他看来,这只是一段多年以前留下无数欢乐的道路罢了,走到尽头,梦就该醒了,他只是贪恋那一抹早已远去的温柔。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与此同时,萧逸才匆匆赶入玉清殿内:“师尊,天音寺普智神僧来访。”
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通天峰上平日里甚是肃穆空旷的云海广场,今日却是人声鼎沸,各脉的年轻人纷纷聚集于此,无论是有份参加比赛的还是单纯跑来看热闹的,都是兴奋不已,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说个不停。
人群之中,两个极为年轻的弟子,结伴走过虹桥,向趴在空地呼呼大睡的水麒麟行了一礼,转身边走边说着什么。
“吼!”水麒麟不知是何时醒来,瞪着大眼恶狠狠地在过往的弟子中来回扫视,不知是发现了什么憎恶至极的东西,竟凝起通天水柱向一众弟子攻去!
所幸道玄率领着一众首座长老赶来,及时挡住了水麒麟的进攻,面对水麒麟莫名而生的滔天怒火,一众长老都不敢轻视,联手在年轻弟子面前布下防御,而年轻弟子面对此远古灵兽的通天威势,早已被震得东倒西歪,在后方惊骇不已。
就在诸位长老携手严阵以待之时,水麒麟却突然抬起头来,脸上的凶蛮表情尽去,反而被一种疑惑的喜悦所取代,它不顾凝聚起来的声势巨大的水柱渐渐消散最终泼在地面上,而是使劲动了动鼻子,向通天峰后山嗅着。
在场诸人面面相觑,俱是大惑不解。这时只听后山方向传来朗朗歌声:“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
水麒麟嗖地一下就像后山窜去,巨大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殿宇间。苏茹和田不易二人俱是心中一动,对视一眼,却意外地发现了长门上下,除了道玄面露喜色之外,其他的长老弟子们,俱是满脸古怪。
「青云三害」,重出江湖!
说话的正是云墨,他在幻月洞府中闭关,辗转诸多幻境,历尽尘世悲喜,在无尽的虚幻中磨练着自己。
这一刻,他深深陷在二郎真君残缺不全的记忆里,如潮的戾族大军纷涌而至,元始天尊不甘的怒吼,魔化的玉帝碎落在风中的一滴眼泪,而不断重复的,是一柄剑,一柄细薄缺裂的长剑,微微颤抖着向前推刺,缓慢,却无可阻挡。
天地间仿佛只存在着一把剑!
下一刻,撕裂苍穹。
“吼!”巨兽的怒吼仿佛远在天边,又仿佛震耳欲聋,云墨清醒了过来,面前再无光怪陆离,只是进入时的那个石洞。微微一笑,他踏步走了出来,感受着自身真气充盈法力鼓荡,肌骨晶莹如玉,已是神体小成,太极玄清道修为亦是突飞猛进,现在若再遇上如清徽宗主之流的敌人,云墨有绝对信心毫发无伤将其斩杀!
兴奋之下,他风骚地朗声作歌,向整个通天峰的人们宣布,俺胡汉三又杀回来啦!
走出石室没两步,只觉有人飞速靠近,方转过身来,便只见一道影子闪过,就连他如今的眼力都有些看不清来者的身形,只感觉眼前一花,怀里一重,耳根一热,却是熟悉的温热滑腻感觉,当下惊喜道:“小小,你这小懒虫睡醒了!”
正是小小,坐在他怀里用毛绒绒的大脑袋亲昵地磨蹭着他的头,仔细看去,小小却是长大了不少,已经无法一只手托住它肥墩墩的大屁股了。
“哇,小东西,没想到你睡了一觉就长大了这么多呢!还好哥哥我也不差,睡了一觉做了几个梦也厉害了不少,等我收拾收拾汇报一下,咱们就下山吃好吃的如何?”云墨一边开心地逗弄着小东西一边向祖师祠堂走去,打算着接下来的计划——这可怜的孩子,还不清楚他这几个梦做了多久,还在盘算着下山去草庙村蹲点呢。
半路上只见前方烟尘四起,正疑惑间,水麒麟庞大的身躯出现在他的视线中,如老友打招呼般地,用触须点点他的脸。
“靠,看来你的嗅觉也很灵敏嘛,好了好了不要这么看着我,看在我出关时你这么急匆匆地赶来迎接的份上,我就多赏你几粒丹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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