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墨施了礼正要告退,又听皇帝说道:&ldo;安王并非存心捉你的把柄,他只是一时糊涂,你不必放在心上。&rdo;
&ldo;殿下乃凤子龙孙,臣不过微芥之民,自然不敢计较。&rdo;朱墨声音宁静,并没有半点不平。
到底还是有些脾气罢,景清帝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嘴角悄悄爬上一抹苦笑。
朱墨才走,皇后张氏就笑吟吟的掀帘而入,&ldo;朱大人才纳了娇妻,还是一样勤谨,陛下也不许人温存片刻。&rdo;
张皇后梳着端端正正的髻,眼角虽有了细纹,因着保养得宜,看上去还不十分老。
景清帝望着发妻熟悉的容颜,心思却不知飘往何处,半晌方道:&ldo;朱墨若糊涂到连自己的本分都忘了,朕也不会这样重用他。&rdo;
张皇后并不拘礼,大大方方的在一旁黄绫椅袱上坐下,依旧笑道:&ldo;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朱大人也算宏愿得偿了,可臣妾怎么听说郁贵妃对于这桩婚事颇有微词。安王去年丧妻,贵妃早早就瞧上了国公府,欲聘楚家之女为继室,不想却被朱大人横刀夺去,想必贵妃与安王都难咽下这口气。&rdo;
景清帝知道这位皇后无事不登三宝殿,却没想到一来就是这些话,未免有些不悦,&ldo;贵妃纵使有心,也不会瞧上楚家的幺女,之前也不曾听她说起,这些闲言碎语就别搬到朕耳里了。&rdo;
张皇后不免有些微窘,掩饰着道:&ldo;臣妾也这么认为,国公府的女儿焉有给人做续弦的道理,郁贵妃也太痴心妄想了。&rdo;
她本意是想在背后添点堵,谁知皇帝微微阖目,似乎不愿听这些话,可见郁氏在他心中的位置,并非三言两语所能撼动的。
张皇后暗暗咬牙,勉强抬起头笑道:&ldo;楚家六小姐年纪虽小,听闻姿容秀美绝伦,非常人所能比拟,难怪朱大人一眼便起了爱慕之心。臣妾想,不如借赏花宴的名头请六小姐进宫一趟,臣妾很想看看,到底是怎样一位美人。&rdo;
幸好这个要求并没遭到拒绝,景清帝似有所悟道:&ldo;你是六宫之主,这些小事你自己拿主意便可。&rdo;
其实他也很想见见那女孩子,到底是怎样的美人,能让朱墨这外热内冷的石头动心。皇帝感到十分好奇。
楚瑜接到进宫的旨意是在三日之后,她脸上没有半点欢喜,反而愁容密布。
送走传旨的太监,盼春望秋二人亦惶惶不安的跟进屋来,个个搓着手道:&ldo;小姐,这可怎么办呐?&rdo;
进宫虽然是幸事,但若是举止失当惹人笑话,那就得不偿失了。楚瑜长在闺中的十几年里,除了走亲访友,就不曾踏足宫廷一步,她父亲官职位卑,更是谈不上与皇家有何牵扯。对于宫中的规矩礼数,楚瑜一概不通。
眼下骤然来了这桩旨意,也难怪主仆三人都急得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盼春情急生智,&ldo;我记得咱家那位老娘娘还在世的时候,大夫人曾进宫看望过,想必她应该知道。&rdo;
楚瑜闷闷不乐,她与三姐楚珊的关系虽好,却也知道那位大伯母并非善与之辈‐‐何氏为人太过耿介,妯娌几人向来面和心不和,只怕她贸然求助,家里人还疑心她沾了这位奸佞夫婿的光,才得以攀龙附凤,指不定背后会如何讥讽呢!
楚瑜愈想愈是烦恼,晚间便把这事和朱墨一提,想称病躲过去,谁知朱墨却轻松笑道:&ldo;什么大事,值得你大费周章的!你忘了咱们府里的南嬷嬷了?让她教一教你,保准你不会出错。&rdo;
楚瑜当然清楚南嬷嬷是从宫里出来的,只是拉不下脸去求她,有了朱墨的意思倒好办多了。她犟嘴道:&ldo;万一失礼了呢,岂非伤了大人你的颜面?&rdo;
朱墨揉揉她的头,双眸流动如星河,&ldo;没事,你长得这么好看,皇后娘娘一定会喜欢你的。&rdo;
这句话毫无逻辑根据,但楚瑜听了十分受用,也就不计较朱墨弄乱她头发的罪过了。朱墨在这半个月里夸她的次数,比她过去一年里听到的赞语还多,楚瑜觉得自己的面皮都被他惯厚了。
当然这并没扭转楚瑜对他的好印象,反倒觉得朱十三名副其实‐‐她从来对那故事并不怎么相信,十三岁的孩子怎会修炼得和人精一般,还晓得巴结圣上,楚瑜还在和几个姊妹斗嘴使气呢!
但是她现在反倒深信不疑了,朱墨这灌米汤的本领,非经数年苦功肯定是拿不下来的。
南嬷嬷接到朱墨的授意,倒并没有推辞,而是任劳任怨的教授起来。她教导楚瑜的无非是两句话,&ldo;夫人不必务求做到十全十美,只需牢记&lso;不妄语,不妄动&rso;即可,须知多说多错,少说少错,皇后娘娘如何对您,您都坦然应对便是了。&rdo;
楚瑜懵懵懂懂点头,终究按捺不住心中疑惑,&ldo;嬷嬷,您说皇后为何要见我?&rdo;
楚瑜作为国公府的小姐是没什么特别的,可她如今已是卫尉大人的妻房,拉拢了她,也就拉拢了朱墨,而朱墨正是深得皇帝宠信之人。如今太子与安王之争愈演愈烈,安知张皇后不是借机结党呢?
南嬷嬷深明利害,却不敢告诉她,只谦和的道:&ldo;宫里的事老奴哪猜得准,或许皇后也只是对这桩婚事好奇罢了。&rdo;
楚瑜半信半疑,但她也想不出更好的因由,仔细想想,她和朱墨的婚事在外人眼里的确是够奇怪的,恐怕皇后深宫寂寞,才想从她身上找找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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