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礼闻声转身,脸色微微有些白,语气却是平常:&ldo;听人说你近日来连宿院中,我今夜恰巧路过,便来看看你。&rdo;
孟廷辉微笑道:&ldo;今日礼部那边也忙到很晚罢?&rdo;
&ldo;今岁女子进士科倒没几个出彩的。&rdo;她答道,眼神瞥过去,&ldo;不比你们军国大事来得紧要。&rdo;
孟廷辉迟疑了下,才道:&ldo;你也知,此间事情按例我是没法儿与你详言的。更何况北面是真的已有二十多日未传消息回来,并非是皇上特意不叫外朝众人知晓……&rdo;
沈知礼淡淡一笑,打断她道:&ldo;你误会我了。我岂是那不懂规矩的人?今夜本就不是来问你这些的。&rdo;
说着,她从怀中摸出那片薄薄的桃木,递过去道:&ldo;此物可是你们cháo安特有的玩意儿?&rdo;
孟廷辉一眼就认出来那是曾在狄念手中见过的东西,便点了点头。
沈知礼合上手心,垂眼轻声道:&ldo;多谢你。&rdo;
这一个谢字可谓内蕴千情,顿时叫孟廷辉怔惶起来,半晌才低声道:&ldo;我……有一事需让你明白。&rdo;
可沈知礼却摇了摇头,&ldo;不必说了。&rdo;
孟廷辉轻轻蹙眉。
沈知礼静静地望了她一会儿,忽道:&ldo;我不是傻子。&rdo;她微微顿了下,紧接道:&ldo;狄念临去北境前,曾与我说起当初请你代为问我心意,还有你本就知道他打算求旨赐婚一事。&rdo;
孟廷辉胸口酸涩难当。
她半侧过身子,又道:&ldo;有些事儿,纵是当时急得顾不得细想,但回过头来再看,也多少能瞧出些端睨来。&rdo;
孟廷辉一下子红了眼眶,喃喃道:&ldo;我对不住你。&rdo;
&ldo;没什么对不住的。&rdo;沈知礼竟是笑了笑,&ldo;否则,我也不会特意来谢你。&rdo;
她虽说得如此坦然,但孟廷辉心中却是万分难受。
纵然从沈知礼的语气中听出她眼下对狄念已生情意,但自己又如何能真的就此饶恕了自己从前的所作所为。
然而过去的事情没法儿弥补,她只望将来能得机会,可以好好补偿一番沈知礼。
想着,她又忆起沈知礼上回在宫宴上说的话来,便问道:&ldo;狄将军既已奉诏久留北面,你何不请旨出边,去与狄将军一处?&rdo;
沈知礼脸色一淡,&ldo;此一时,彼一时也。眼下狄念宣抚三路、经略北事,手握重兵、掌攥大权,皇上何其心冷,私情一向不足以乱国事,必会将我扣在京中,以防狄念军前生变,而我又岂敢去求皇上要我出边?&rdo;
她轻轻一叹,又道:&ldo;何况依狄念的性子,必不肯坐镇司衙而使属将陷阵力战,定要亲身率军北上方不负男儿热血之志。我纵是去了北面,多也不过是在汾州的宣抚司待着,见又见不着他,何苦为之?就盼这北事能早了,而他能平平安安地回来,我便心慰了。&rdo;
孟廷辉在旁安慰道:&ldo;你放心,狄将军吉人自有天相,必不会有事。而我大平禁军数众骁悍,纵是它北戬举倾国之兵力来犯,也不能占得尺寸之利。&rdo;
沈知礼知道她是故意说得轻松好听,当下也就笑了笑,&ldo;夜已深,我也不多扰你了,且记着身子,莫要太操劳了。&rdo;
孟廷辉正要点头,可御街东向却传来一阵骏马轻蹄声,渐渐地由小到大,直待那马儿一路驰入昏黄光影里,她才看清马上那穿了驿服的男子。
沈知礼在她身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马未停,驿兵便冲身跳了下来,大步往枢府而去。
孟廷辉想也未想便转身,匆匆行了两步,才想起沈知礼,回头望她,就见她神色期艾,人定定地立在那里。
她眼角忽而又一cháo,张了张嘴。
可沈知礼却轻笑着冲她挥手:&ldo;我知这报是要先送进禁中叫皇上阅的,你快些去罢。&rdo;
孟廷辉见她不像要回的样子,有些急道:&ldo;你且回府去歇着,待一得空,我便遣人去狄府给你报个消息。&rdo;
见沈知礼轻轻点头,她才又飞快地往院里走去,临了又回眸远望一眼,却见沈知礼犹自站着未动的身影。
枢府一屋子人没有一人歇宿,此时闻北报至,登时忙碌起来。
孟廷辉进去时,军报已被送往睿思殿去了,方恺几人亦皆起身披袍,看样子是要入觐。
她叫过那个驿兵,问道:&ldo;如何?&rdo;
驿兵抹了一把额上的灰汗,嘿嘿笑着道:&ldo;北境大捷!&rdo;
她心口一颤,&ldo;当真?!&rdo;
驿兵虽不知这捷报的内容,可却仍是笃定地点头,&ldo;从北境一路都没过铺的快马红旗军报,还能有假!&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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