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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第1页）

葛利高里和米吉卡在桥边等着同村的伙伴们都来齐，就一同上路了。他们沿着顿河岸走去。巴兹基村的上空飘着炊烟，响起清脆的钟声。米吉卡拄着一根折来的疙疙瘩瘩的树枝，一瘸一踮地走在最后。

&ldo;把靴子脱下来吧，&rdo;一个青年劝他说。

&ldo;会把脚冻坏的，&rdo;米吉卡停下来，迟疑地说。

&ldo;穿着袜子走。&rdo;

米吉卡坐在雪地上，使劲把靴子从脚上脱下来，只穿着袜子，一颠一颠地往前走。路上松软的雪上，清晰地印出了用钩针钩的厚毛袜的足迹。

&ldo;咱们顺哪条路走啊？&rdo;身材短小、留着长额发的阿列克谢&iddot;别什尼亚克问道。

&ldo;顺着顿河边上走，&rdo;葛利高里替大家回答说。

他们边说边走，互相往路边推搡着。

大家暗地商量着，把每个人都推倒在雪地上一次，大家都扑到那个人身上，压堆堆玩。在从巴兹基村到格罗姆科夫斯克村的路上，米吉卡第一个看到一只狼正横穿过顿河。

&ldo;伙计们，狼‐‐在那儿哪！……呸！

&ldo;鸣‐‐溜‐‐溜‐‐溜‐‐溜！……&rdo;

&ldo;呜哩！……&rdo;

狼懒洋洋地跑了几沙绳，在离对岸不远的地方斜着身子停下来。

&ldo;逮住它！&rdo;

&ldo;哈！&rdo;

&ldo;呸，该死的东西！&rdo;

&ldo;米特里，它这是看着你觉得奇怪哩，因为你穿着袜子走路。&rdo;

&ldo;看，它斜着身子站着，索套套不着它。&rdo;

&ldo;它的脖子不会转。&rdo;

&ldo;看呀，看呀，跑啦！

这只灰色的野兽却像是花岗石雕的，尾巴伸得像棍子一样直站在那里不动。然后，急急忙忙地向旁边一跳，钻进岸边的柳丛里去了。

他们回到自己村子的时候，已近黄昏。葛利高里踏着冰走到自己家门口的胡同，顺坡爬到大门口。院子里乱扔着几辆爬犁；一群麻雀正在篱笆旁的树枝堆上吱吱喳喳地叫。闻到了一阵阵家宅烧过的煤渣和牲口棚的热气味儿。

葛利高里走上台阶，朝窗户里看了看。

一盏挂灯阴惨惨地照着厨房，彼得罗背对着窗户，站在光亮里。葛利高里用扫帚扫了扫靴子，走进满是蒸气的厨房。

&ldo;我回来啦。喂，你们好啊。&rdo;

&ldo;你回来得真快。大概冻坏了吧？&rdo;彼得罗匆忙、慌张地招呼说。

潘苔莱&iddot;普罗阿菲耶维奇低着脑袋，两肘撑在膝盖上坐着。达丽亚用一只脚蹬着吱吱扭扭响的纺车轮子。娜塔莉亚站在桌子旁边，背朝着葛利高里，头也没有回。葛利高里迅速地在厨房里扫了一眼，眼光停在彼得罗身上了，从他脸上不安地期待神情可以看出：发生了什么事情。

&ldo;宣誓了吗？&rdo;

&ldo;是啊！&rdo;

葛利高里慢腾腾地脱着衣服，磨蹭着时间，脑子里迅速地思量着可能发生的事情，以及造成这种寂静和对他这么冷淡的原因。

伊莉妮奇娜从内室里走了出来，脸上也露出狼狈的神色。

&ldo;准是娜塔莉亚，&rdo;葛利高里心里想，坐到父亲旁边的长凳上。

&ldo;给他预备晚饭去，&rdo;母亲瞅着葛利高里，吩咐达丽亚说。

达丽亚停下了纺车的歌声，微微地耸了耸肩膀，扭着苗条的、姑娘似的细腰，朝炉子走去。厨房里是一片寂静。一只不久以前才生过意的母山羊正带着小羊睡在地炉旁取暖。

葛利高里喝着菜汤，偶尔瞅瞅娜塔丽亚，但是看不见她的脸：她斜着身子朝他坐着，脑袋低垂到钩针上面。潘苔莱&iddot;普罗河菲耶维奇头一个忍受不了这种沉默，哼哼哧哧，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一阵以后，说道：&ldo;娜塔莉亚要走啦。&rdo;

葛利高里用手往一起扫着面包屑儿，一句话也没有说。

&ldo;这是为的什么？&rdo;父亲问道，下嘴唇很明显地抖动着（这是马上就要狂怒的先兆）。

&ldo;我不知道为的什么。&rdo;葛利高里眯缝起眼睛，推开汤盘，画着十字，站起身来。

&ldo;可是我知道！……&rdo;父亲提高了嗓门。

&ldo;别吵，别吵。……&rdo;伊莉妮奇娜插嘴说。

&ldo;我知道是为的什么！

&ldo;好啦，这用不着大喊大闹。&rdo;彼得罗离开窗户，走到屋子当中。&ldo;这是爱情的事儿，愿意呢‐‐就一块儿过下去，不愿意呢‐‐那就各奔前程。&rdo;

&ldo;我不怪她。虽然这是耻辱，在上帝面前也是有罪的，但是我并不怪她：她没有过错，是这个狗崽子的过错！……&rdo;潘苔莱&iddot;普罗河菲耶维奇指着靠在炉炕上的葛利高里骂道。

&ldo;我有什么过错？

&ldo;你不知道自己的过错？……你不知道吗，鬼儿子？

&ldo;我不知道。&rdo;

潘苔莱&iddot;普罗河菲耶维奇跳了起来，把凳子也推倒了，走到葛利高里跟前去。娜塔莉亚手里的袜子掉到了地上，钩针在地上跳了几下，响了几声；一只小猫随着响声从炉子上跳下来；它歪着脑袋，弯起爪子，推了一下线团，把它滚到箱子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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