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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第1页）

秋萍仰着脖子谢主子们恩典，这时候大姐注意到她虽然哭了，可是眼里头一点没有胆怯，弯弯的两道细眉下头一对水灵灵的眼，里头是注满了水，可是一点不发红。她不知道这个丫头什么时候练出来这样一套本事，能够把眼泪瞬间聚集出来，眨眼抹干净又成了个没事人。

大姜氏目送着秋萍退出去，把女儿拉到跟前：&ldo;就这种狗都嫌臭的东西你也往屋子里带。&rdo;

大姐不说话，大姜氏把这茬接过去，说：&ldo;你外婆的病也差不多好了，平日里她也没少疼你，之前昏着没知觉就算了，现下一天天精神着，你也不去瞧瞧。就是做个样子也行啊。&rdo;

大姐心里头扎刺，她原本是等着老婆子死，好在她丧事上下手。平日姜如意大门不出，别说把她掳走，就是放个眼线进去比登天还要难。

偏偏老东西没死成，一天还比一天有精气神。

这不就是要把她给气死。

她还要去床前伺候着日日瞧她脸色？

人家也不待见她，她何必去恶心人家也恶心自己？

大姜氏说：&ldo;你外婆说了，过两天你小姨搬走了就给你相看人家。&rdo;语气里满满透着欢快。

大姐垂下头，大姜氏以为她是害羞：&ldo;你外婆瞧着是个面冷的人，其实心肠软乎着，她疼你，又碍着你是大姑娘，不能像你妹妹那样亲近。让我来问你，中意什么样的人，是要做买卖的呢？还是要读书人？&rdo;

大姜氏接着说：&ldo;照我说，还是做买卖的好，一辈子吃喝不愁，太太平平做个少奶奶。要是读书人，现在到处都在打仗，官儿能做上几天？&rdo;

这话一听就不是大姜氏能说出来的，大姐把脑袋抬起来：&ldo;是外婆教你说的吧？&rdo;

大姜氏：&ldo;呸！都是你娘我的窝心话&rdo;你外婆的原话是，想嫁个当官的，人家也瞧不上。撑死就是嫁个秀才，谁知道能考个什么玩意儿出来？要真碰上个死脑筋的，一辈子都要跟着他过穷日子。

大姜氏说：&ldo;不是小妹在上头撑着吗，哪个当官的敢瞧不上姐儿啊。&rdo;

纪氏文她一眼：&ldo;你小妹是当皇后了还是当太后了？&rdo;

大姜氏闭上了嘴，心里怪小妹没出息，给人做小老婆让自家人也跟着丢脸。你好歹挣个好名分啊，大姐儿也不至于只能嫁个秀才。真是个半桶水，狗肉上不了台名，巴结上了富贵人家还只能给人做个暖床的娘姨。

&ldo;呸！咱可不能学你小姨没皮没脸的，却给人家当个玩意。说不定哪天被搓圆了捏扁了，死都瞧不见尸首，你说是不是？&rdo;大姜氏哄着女儿，把那些荣华富贵奴仆成群都给掩过去，专挑小老婆的坏来说，说她生得娃不是给自己生，是给家里头那个太太生啊。

&ldo;你不晓得，你外公还有个娘姨呢。&rdo;大姜氏眨眨眼，语气里带了一丝恶心一丝调侃，大姐听出来她在说外公为老不尊，老不死的老不死，临垮棺材板儿还要带上一个垫背儿的，恶心了外祖母，也恶心了姜家祖宗十八代。

&ldo;你瞧她哪回上桌跟咱吃过饭？给她夹块带了膘的肉，都能让她跪下来磕头，舍不得吃呢！&rdo;何文富到死都只敢在外头玩女人，从不娘姨带进家门来，大姜氏这一辈子没受过这口腌臜气，那时候，她好歹还是屋子里的半个女主子不是？

她把这些小老婆往最隐私的方向想，把她们说成粪坑里的蛆虫，她们生了孩子也熬不出头，孩子们瞧见她，不让叫娘，得叫姐姐，叫娘姨。

大姐听着她说干口水，两片嘴唇说干了，嘴角聚集了一堆白沫，她不动，耷拉着眼皮。

外头来个丫鬟说：&ldo;老爷让二位主子过去。&rdo;

大姐眼睛一瞪，气汹汹地看着她娘，大姜氏缩着脖子露出个讨好的笑，大姐站起来哼一声，拿后背对着亲娘，她知道为什么大姜氏苦口婆心说这么多了。这根本就不是问她的意思，事情早就落了听。

说不好听的，就是告诉她一声就算。

大姜氏走过去，大姐把身子转过来：&ldo;我不嫁人，我绞了头发做姑子，不吃你姜家的饭，不沾你姜家的光。别想把我当成牲口似的，想扔给谁就扔给谁。&rdo;

大姜氏：&ldo;姑奶奶，你不嫁也得给你外公一个面子，你心里想什么，我不知道？你先把头低了，慢慢跟你外公磨呗。到时候，你外婆不答应，你外公一句话她还不是老实了？&rdo;

大姐说：&ldo;行了吧，外公整个人都长在小姨身上，就没把咱当自己人。&rdo;

脚步却跟着大姜氏往外迈。

到了书房，二姐已经被嬷嬷牵着到了，手里抓着姜元给她的一把牛皮筋糖，口水哗哗地往嘴里塞。

大姐看了一眼把脑袋别开，都是三岁快四岁的人，这副吃相也不嫌丢人。

姜元一点不觉得丢人，看着宝贝孙女白胖胖奶糕子一样的脸蛋儿，胖嘟嘟的手，连手板心都是圆圆鼓鼓的，眼角的笑纹全给笑出来了，让下人再拿些点心来。

看见大姜氏，瞪了她一眼：&ldo;是少你银子花了？怎么自家闺女还舍不得给吃的？&rdo;馋成这个样子。

大姜氏怕死她爹，畏首畏尾不吭声，还是旁边立着的奶娘说：&ldo;小姑娘长牙口呢，多吃了糖怕得长虫子。&rdo;

姜元没听见这话，眼睛看向大姜氏身后的大姐，大姐连忙规规矩矩一福身：&ldo;给外公请安。&rdo;

姜元说：&ldo;都是自己人，在一个屋子里，讲这些规矩做什么。&rdo;

第一百零三章爷就送你到这儿了

大姐起来也不是，半蹲着也不是，身子木成一块木头疙瘩，连脑袋都不敢抬起来。

好在姜元也没看她，不然又是一通教训，他站在书桌旁边写字，专心致志，像是忘了屋子里还站着一群人。

更漏无声地走着，过了半炷香的功夫，姜元把写好了的字揭起来对着光看看，对大姐招招手，大姐愣了下，大姜氏在她身后推了一把，才踉踉跄跄地走到书桌前。

姜元说：&ldo;认得些字了吧？&rdo;

大姜氏替大女儿回答：&ldo;这丫头厉害了，一天写下百十来张的字，手膀子都肿了还咬着牙练。我就闹不明白，这字儿怎么写不是写，非这么好看做什么？&rdo;

姜元拿眼神让大姜氏住嘴，意思是你个文盲有资格说话？

大姐说：&ldo;入门晚，也只能靠勤来补拙了。&rdo;

姜元点头，又瞪一眼大姜氏，大姜氏被瞪得整个人往上蹿了蹿，姜元训导长孙女儿：&ldo;可千万别学你娘那副好吃懒做，她就是打小不肯下功夫，文不成文，让她背个三字经，偷奸耍滑的。&rdo;

姜元说着说不下去了，喉咙哽了下，大姜氏眼泪也差点出来，低着头小声地说：&ldo;爹&rdo;

姜元一摆手：&ldo;不提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你过来看‐‐&rdo;

大姐走过来弯下腰低下头看桌上的那几个字，她先赞外公的字好，姜元得意了下：&ldo;要说字好，你得去瞧瞧你小姨的，你外婆啥也舍不得让她干，书不念叫，女工不让学，账册不让看，天天吃饱了就睡，还别说，她自个儿学起了字。比我写的还好。&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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