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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第1页）

奶娘在这双安静的眼睛里面看到炽烈的一把火，她好像预感到苏倾在想些什么。

春纤也知道苏倾在想什么，她猛地挣开拉着她的人，没人能想到她有这样疯子样的力气，她向着苏倾仓促地福了一福，笑涡里挂着眼泪，摇了摇头。

那道影子断线风筝般翻过桥柱，跳下桥去。

&ldo;扑通‐‐&rdo;

苏尚仪初进宫时教导礼仪规矩，握着她的手一撇一捺地写&ldo;人&rdo;：&ldo;为主，要做良主；为仆，当为忠仆。一撇一捺，才立得稳。&rdo;

她嬉笑说：&ldo;我认得这个字，是大人的人，贵人的人。&rdo;

苏倾想了一想：&ldo;生而为人，不论尊卑。&rdo;

她那时想，苏尚仪可真好，不像她的娘，从小骂她是婊子、贱骨头。

当了一辈子的老鼠，总算当了一回忠仆。

第54章点绛唇（十一）

明宴的袍角被风卷起，地上零落的粉白色花瓣滚动，院子里齐齐跪着四个人，一个女孩子，站成了一根僵硬的柱子，不安地绞着双手。

这是荆月头一次见到自己名义上的夫君。他立在风中，像一杆不动的旗，没甚表情地低头注视着地上的人，覆下的睫毛之下是苍白的脸。

他一丝不笑，压得人喘不过气。这是一座刻像，是一尊邪神，绝对不是一个丈夫。

俞西风的背压得很低，几乎趴在地上，背上的剑柄高高地翘起。

得到讯息后，他追了轿，但隔得太远，终究是被挡在一墙之外。

明宴开口了：&ldo;你跑哪里去了？&rdo;

&ldo;大人，&rdo;荆月颤抖着声音，&ldo;他，他是同我……&rdo;

明宴眼角凌厉地扫来：&ldo;问你了？&rdo;

荆月噤了声。

西风说：&ldo;属下错了，请大人责罚。&rdo;

东风说：&ldo;他们里应外合，同时作难，我没、没反应过来，早知那姓宋的带着家丁撒泼我就应该发现不对……&rdo;

明宴静静听着，又似乎没在听：&ldo;我走的时候说什么了？&rdo;

南风眼眶发赤，拳头紧紧握着：&ldo;大人，那宫里来的嬷嬷一口一个反名扣在您头上……&rdo;

&ldo;我是不是说&lso;看好夫人&rso;？&rdo;明宴骤然爆发，一脚一个踹在肩上，四个少年被蹬了个仰翻，荆月腿一软，瘫在了地上。

明宴沉着脸，&ldo;啪&rdo;地抖了抖衣襟，径自进了屋，不消时出来，已换上一身猩红，簪冠亮得刺目。

南风扶着肩膀爬起来，&ldo;大人可是要入宫？&rdo;

明宴侧头看他一眼，那眼神让人触之生寒：&ldo;苏倾白伺候你们这些年。&rdo;

东风北风都膝行过来，北风说：&ldo;大人，带我一起去吧，我们去把倾姐接回来。&rdo;

明宴淡道：&ldo;滚开。&rdo;他走到俞西风面前，越过他颤抖瘦削的肩膀，握住剑柄，&ldo;刷&rdo;地抽出了那把剑。

剑身出了鞘，滚下一溜寒光，剑尖儿上凝成一个刺目的光点。

四人慌忙扑到他脚下，明宴持着剑转身，剑尖虚虚扫过他们的脸：&ldo;没时间和你们纠缠。&rdo;

明宴提着剑走了。

南宫一共四道门，正东的安阳门，一向出入达官贵人的舆辇，两侧侍卫最会认人，最懂眼色。

远远见了大司空下马，交换一下眼神，纷纷跑过来，跪成了一道人墙。为首的那个，目光落在他手持的那柄长剑上，抱拳行礼：&ldo;不可持锐器进宫。&rdo;

往常俞西风进出宫墙自若，他性情暴躁，削铁如泥，与明宴是一对大小阎王，日日背着剑进宫，也无人敢拦。

但今次是不一样的，安阳门口从四个侍卫变作了八个，个个身披铁甲，筑成一道铜墙铁壁。

明宴低头瞥了一眼剑，皮笑肉不笑：&ldo;这也可称之为锐器。&rdo;

&ldo;请大司空勿要为难我们。&rdo;

&ldo;不为难。&rdo;他把剑尖抬起来，托在手心轻轻一拍，竟笑了一声，&ldo;告诉陛下，臣给他献刀来了。&rdo;

汗流似的水，从冒着白烟的坚冰上蜿蜒而下，&ldo;滴答&rdo;&ldo;滴答&rdo;落在青铜鼎底，砸出闷重的回声。

燕成堇站着，看着跪在长绒毛地毯上的影子。衣襟两肩绣了萧萧竹叶，团簇着装点着白皙的肩胛。

原来脱掉官袍的苏倾是这样的，淡青色穿在她身上，柔得像一缕烟雾。

喉咙一阵发痒，他咳了两声，嗽声中拉出肺中&ldo;嘶嘶&rdo;的嗡鸣，他愈加用力地咳，震得内脏发痛。

室内除了坚冰散发出的冷气，还有浓郁的安神香，闻多了有些反胃。

&ldo;玩够了么？&rdo;他用拳抵着唇，声音发闷。

苏倾默着，手里紧紧攥着一只团扇，扇面搁在她裙摆上，绣的是牡丹花。

她脸色淡淡的，近乎木然的松弛，好像丢了魂，不似从前那般谨小慎微的惧怕，也不再忧虑什么。

他伸手去拿她膝上的扇子，她这才忽然有了反应，手一收，小孩抢夺玩具似的攥紧了，一双眼睛里有了锋：&ldo;陛下。&rdo;

&ldo;你还知道孤是陛下。&rdo;燕成堇惨笑一声，贴近她的脸。

苏倾脸上的脂粉味极淡，闻着就像清晨里盛着露水的花朵，他贪婪地嗅着那气味，切齿道，&ldo;一走十余天，你把孤当什么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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