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天呢。&rdo;她一面惊叹着,一面手摸到她颈后的时候,苏倾慌乱地向后退了两步,逃也似地跑掉了,&ldo;我去给你倒些喝的……&rdo;
端着饮料和小点再回来的时候,薇安已经翘着腿坐在了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走过来:&ldo;最近查得这么严,他竟然还敢在家养一个仿得这么真的机器人。&rdo;
苏倾手里托盘一歪,差点将饮料掀翻,整个人好像被扔进了冰水里,好不容易才将托盘稳住,搁在了桌上,她蹲在桌子前,挡住自己的面孔,半天没有起身。
&ldo;嘿。&rdo;薇安瞥了一眼桌上,敲敲桌子不冷不热地叫她,&ldo;有热牛奶吗?我不喜欢喝冷饮。&rdo;
&ldo;……有的。&rdo;苏倾慢慢地站起身来,僵硬地往厨房去。
薇安向后靠在沙发上,仰头打量屋里的陈设。
由于父母工作忙碌的关系,她从小是被人工智能管家照顾长大,太熟悉它们与人的分别。雌性生物都有自己的气场,气场相碰,一定会会窥视打量,暗中比较。真正的女孩,不可能有这样白纸一样的毫无波澜的眼神。
这件事发生在y的房子里,薇安就觉得理所当然:他那样的人,摆一个机器人保姆照顾他的生活不足为奇,至于顶风作案‐‐他像是会服从管教的人?
牛奶端上来的时候,苏倾开始询问她的来意。
薇安扫她一眼,这个机器人保姆看起来太娇弱了,只十六七岁的模样,一张脸没有巴掌大,还梳着两个麻花辫子,像风中一朵白色的单瓣花,y会留着这种类型的ai,实在令她意外。
她漫不经心地说:&ldo;我想在同y结婚之前,做一些慎重考量。&rdo;
苏倾的眼睛眨了一下,在一瞬间有点不太明白这个词汇的含义了:&ldo;结……婚?&rdo;
&ldo;结婚。&rdo;薇安重复道,&ldo;你知道公民有这个义务,尤其是联合政府的公职人员,二十五岁有一道生育线,现在他离二十五岁还有三年,留出交往时间,算下来也不宽裕,必须要从现在开始规划。&rdo;
&ldo;他好像不太会做人生规划,总是随心所欲,这是个缺点。&rdo;薇安批评着他,但语气却没有责怨的意思,&ldo;任何事情最好还是要提前列好计划,就不会手忙脚乱。&rdo;
&ldo;你同他……商量过吗?&rdo;苏倾茫然地望着她。
&ldo;当然。&rdo;薇安勾起嘴角,仿佛在自嘲,看起来心情却很好,&ldo;他说他有结婚对象,当时我真是五雷轰顶。不过后来我找人仔细调查了他的情况,包括他初中、高中的同学,发现其实根本不存在这样一个人,大家都说他没有谈过恋爱。你也看到了,家里也没有别人。&rdo;
&ldo;只要他不是同性恋。&rdo;她笑了笑:&ldo;真是为了拒绝我,什么办法都使得出来。&rdo;
苏倾抿了抿唇,她觉得心口有些酸涩的甜蜜,但同时掺杂了刀刃,它们搅在一起,绞成一股分不开的糖。
她的嘴唇动了一下,很想说些什么,不过现在她不能说出口。
因此她垂下睫笑了:&ldo;你刚才说,最近查得很严。&rdo;
&ldo;是啊。&rdo;薇安冷笑一声,&ldo;叫人发现了,可不只是仕途的问题。最严法令……&rdo;她转过来,在她不笑时那双冰蓝色的瞳孔冷冰冰的,&ldo;你明白什么叫做法令?包庇一样会承担法律责任。&rdo;
&ldo;不过你也不用担心。&rdo;她漫不经心地喝掉了最后一口牛奶,&ldo;我相信他有这个能耐,不会教人发现的。就算有人想利用这件事情做文章,我爸爸也能想办法压下来。这点本事,我们家里还是有的。&rdo;
她觉得探访得差不多了,捋着包臀裙优雅地站起来,抱怀驻足在鱼缸前,欣赏着着巨大的斑斓的黄黑相间的热带鱼缓慢地在珊瑚间游动。
苏倾默然同她一起看着这些鱼,玻璃鱼缸反射出她苍白纤瘦的脸和乌黑的眼睛。
薇安说:&ldo;在结婚之前,你应该可以继续留在这里,只要你安安生生的打扫你的房间,不出这间屋子给他找麻烦。&rdo;
&ldo;不过结婚之后……&rdo;她注视了苏倾一会儿,似乎没想好该怎么处理这个棘手的问题,返身哒哒地走出门口,&ldo;就等结婚之后再说吧。&rdo;
薇安走了之后,苏倾一个人静默地站在厨房里,夕阳从侧窗投进来,印在她的侧脸上,她按着半只番茄,手里的刀悬着,半天没有落下来。
&ldo;如果那天没去超市就好了。&rdo;她有一点责怪自己,不,是非常责怪自己,翻江倒海地责怪,&ldo;为什么要去超市?为什么偏要那天去?&rdo;
她忽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眩晕,侧窗的阳光好像变得极其刺眼,恍惚中像是一道洁白的圣光,从那窗户上飞出来,扑面而来,她犹疑地揉了揉眼睛。
肃杀如暴雪的光捂住了她的嘴巴和鼻子,令她透不过气,在酸软中慢慢地窒息。
她感到自己的关节逐渐锈蚀,血管里的血液在逐渐冰冻,她的心跳也停止,一切生机离她而去,她倒着穿行四季和时光,越缩越小,仿佛变成了一块小小的顽石,又好像变成了草叶上的一滴霜露,&ldo;啪&rdo;地一下滴进水潭里。
天寒地冻,天地都倒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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