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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第1页）

&ldo;加宁顿船长和二副两人怔怔地站着，一脸错愕惊惧的表情。出于职业习惯，我心里已经起了一个非常可怕的念头。&rdo;

&ldo;这时，小艇上的水手大声叫嚷起来。突然我看到船舷上方有两张脸孔露出来，因为有灯光照着，一度那两张脸孔看上去格外清晰。水手掉进霉菌沼，但从赛尔文先生手中夺走的提灯却放在甲板上，完好无损。它的近旁，骇人的霉菌不停地翻滚蔓延开来，提灯随着上下起伏的黏液一起一落，这景象‐‐就像是颠沛在浪尖上的一叶孤舟。现在想来，最微妙的莫过于看到那上下起伏的提灯时，我心里感受到的莫名的沉郁诡秘的气氛了。&rdo;

&ldo;随着一声声惊呼，那些水手的脸孔很快消失不见了，听上去好像是他们不慎滑了一跤，或是突然被什么东西伤着了。接着，小艇上又传来一阵惊叫，&lso;快回来，快回来!&rso;水手们大声叫囔着。蓦地，我感到有一股强劲的力拽得我左脚隐隐生痛，我又是气闷，又是害怕，尖叫着把脚挣出来。环顾四周，我发现整个霉菌沼都在蠕动。冷不丁地，我听到自己用变了调的噪音嚷起来：&lso;船长，小艇!那只小艇!&rso;&rdo;

&ldo;船长转过身子，直愣愣地盯住我，似乎完全给弄糊涂了。我急切地向前跨出一步，紧紧抓住他的胳臂，拼命摇晃着，&lso;那只小艇，&rso;我冲他吼着，&lso;那只小艇，看在上帝的份上，叫他们赶紧把船开过来。&rso;&rdo;

&ldo;当时一定是有霉菌拉住了他的脚，只见船长突然惊慌失措地吼叫起来，不再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他奋力扭动着身子，块块健硕的肌肉凸出来，由于用力过猛，提灯也顾不得拿了、只见他奋力地一拔，粘液四溅。这时他也意识到形势的严峻，立时冲着艇上的水手吼叫道，&lso;把船开过来，开过来，到这儿来!&rso;我和二副也加入了喊叫的行列。&rdo;

&ldo;&lso;看在上帝的份上，伙计，放伶俐些吧。&rso;船长咆哮着，弯下腰，拾起还未熄灭的提灯。他的脚又一次给绊住了。他喘着气，大声咒骂着，用力跳到一码开外的地方。紧跟着，他一步一挪地急急跑到甲板的一侧。就在这时，二副大声地惊叫起来，他的手紧紧抓住船长。&rdo;

&ldo;&lso;勾住我的脚了!勾住我的脚了!&rso;他惊叫着，整只脚连同鞋面都消失不见了。加宁顿船长用强有力的左臂环住他的腰，死命地将他拽了出来。我疯狂地跳来跳去，生怕有黏液溅过来;突然我向船舷一侧跑去，眼看要到的时候，船舷和霉菌沼中间出现了一个古怪的大裂口，那裂口至少有两英尺宽，至于有多深，我并不知道。很快裂缝又合上了。船长刚刚站立的地方飞旋成了可怕的巨大霉菌旋涡。我从它旁边绕过去，一步也不敢挨到。这时船长朝我喊道。&rdo;

&ldo;&lso;过来，医生!这边来!快跑过来!&rso;船长从我身边跑到船楼甲板上。二副像一个麻布口袋一样搭在他的左肩;赛尔文先生已经昏厥过去，两条长腿软绵绵地耷拉着，随着船长的脚步来回敲打着他结实的双膝、当时任何不起眼的细节我都注意到了，我下意识地看着二副的靴子在泥浆里翻腾跃动，发出劈劈啪啪的声响。&rdo;

&ldo;&lso;啊嗬，船，这边，这边!&rso;船长大声叫嚷着，我也跟在后面叫着，接着传来水手们激动人心的回应声。显然，他们正想方设法突破荡漾在轮渡周围密实的浮藻。&rdo;

&ldo;我们跑到破破烂烂的船尾，心急火燎地想辨认清楚迷朦夜色里的景象。船长拽二副上来的时候，把提灯落在了霉菌沼里;我们凝神屏气地呆望着，突然发现提灯和船尾之间的霉菌正一点一点地蔓过来。所幸的是，我们脚下的方寸之地还是蛮牢靠的。&rdo;

&ldo;每隔两秒钟，我们便大声催促着要水手们赶紧把船划过来。他们总是回应说马上就到。望着那阴森森的甲板，濒临疯狂的不安情绪攥住了我的身心，我只恨不得立时越过船舷，纵身跳进那肮脏的浮藻里。&rdo;

&ldo;臣轮底舱的某个地方，传来&lso;嗵&rso;、&lso;嗵&rso;、&lso;嗵&rso;的响声，这个异常沉闷的声音一直不绝于耳，愈来愈响。单调的敲击声每响一次，船身便好似要摇晃一下。我很是疑惑这刺耳声音的来源，它听来不啻是最最诡异、可怕的声响了。&rdo;

&ldo;我们近乎绝望地等着救援的小艇。我的目光来回搜寻着白惨凄清的灯光下的甲板。整座甲板看上去都在晃动。远处，朦朦胧胧的一圈圈光晕打在不断翻滚涌动的霉菌上，显得十分的诡谲而古怪。稍近一些，迷朦的灯光照着的，本应是能看到底舱天窗的地方，如今却覆了层层叠叠的霉菌，正自一点一点地向外蔓延，上面凸起的一道道丑陋的暗紫色波纹愈加明显，看上去就像是健硕的纯种马身上暴起的血管。叫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本以为会沿着船舱走道流到底舱里去的霉菌流却只是一味向四周围蔓延。&rdo;

&ldo;霉菌轻轻地颤动着，光晕碎了，黏液呼啸着漾过来。情急之下，我爬到摇摇欲坠的栏杆上，大声呼救。小艇的水手们回应着，声音听来好像近了一些，但那层层叠叠的浮藻太过厚重，看来一时也难以突破进来。船长站在我的身边，大力摇晃着二副的身体，他哼唧了几声。船长继续撼着他的身子，&lso;快醒醒，醒醒!&rso;他大声地叫喊着。&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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