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宸与蔺长安的感情很深,说是亲兄弟也不为过。
之前蔺长安大学毕业后,蔺夫人就想着给儿子定一门亲事,对方是她的远房外甥女,听着似乎有关系,却也早已经出了五服。
对方是名门闺秀,家中族叔在地方做官,也是书香门第,奈何蔺长安不愿意。
蔺夫人相中了那个姑娘,可惜儿子不答应,私下里也和蔺相商量过,可惜蔺相也不赞同包办儿子的婚姻。
蔺相的意思是,等到儿子日后成亲,就把那小子分出去过,住在一起,难免担心妻子给儿媳妇立规矩,到时候闹得不愉快就不美了。
蔺夫人也算是高门千金,当年成亲的时候,蔺夫人娘家的官职比起蔺相还要高出四级,奈何蔺夫人就是看好了蔺相,再加上蔺相的父母对这个儿媳妇也满意,这才成了亲。
蔺相在年轻时候可没有放在心里的姑娘,那时候觉得妻子嘛,娶回家里能帮他操持家务,孝敬父母,娶谁都一样,暗中观察了蔺夫人一段时间,最终这门亲事算是成了。
这些年,蔺夫人也从未让蔺相失望,府里都被打点的井井有条,而他在夫人过门后,就将两个通房削了奴籍,让蔺夫人给她们一笔银钱送出府去嫁人了。
二十年来,始终都守着蔺夫人一人,两人的日子不算蜜里调油,可也是相敬如宾。
如今蔺景玉荣升为从一品副相,岳父几年前致仕回到祖居之地,朝中倒是有他的两个大舅哥,只是两家偶尔私下里来往,也从不涉及利益相关的问题。
他不觉得父母之命哪里不好,也不认为好在哪里,对于不在意的人来说,怎么着都无所谓。
可是很显然,蔺长安那孩子,是个有主见的,他在学校那么多年,成绩始终位列头筹,所学所想以及见识,都远非他这个做父亲的能跟得上了,他之所以还能维持住一个父亲的尊严,那就是为官二十多载的经验。
如今再以父母之命来压着那个孩子,难免会让他们母子离心,这不是蔺相所乐见的。
“我这些年待你可曾亏欠?”蔺相在晚饭后没有急着回书房去,毕竟现在朝廷运作很顺畅,很多的事情是不能带回府中的,除非是特别加急的折子,不然可以留待明日去衙门再继续处理。
女帝说过,下值后就是要把时间留给家人的,若是回去还要忙碌,还不如留在衙门里加班呢。
也是因为如此,不少的官邸里,气氛难得和睦许多。
至于有些官员认为与妻子无话可说,这也是自找的,太有能力的女子,他们会觉得锉了自己男人的锐气和尊严,而没有见识的女子,他们又觉得无话可说,这不是自相矛盾嘛。
蔺相一直都是个较为温和的人,哪怕骨子深处却比起旁人有更多的清傲。
但是不得不说,他也比起很多人更加的圆滑。
如此性情的人,再加上出众的能力,难怪能在不惑之年就位列副相。
蔺夫人不解丈夫这话的意思,心里难免有些忐忑,忙道:“夫君这是何意?妾身从未觉得夫君待妾身有任何亏欠。”
这是实话,蔺景玉这些年对她的态度,让多少命妇都羡慕嫉妒的紧,首先不纳妾这一点,就足以让其他人眼红了。
再加上年过四十就成为当朝宰相,哪怕是个副相,这也是多少朝臣穷极一生都达不到的高度,而她也成为大周的一品诰明夫人,与婆婆同级。
她哪怕是身居后宅,也因为这个诰命,每年都能领到一笔银子,即便数目不多,可这也代表着朝廷的认可,认可他们对丈夫的贡献。
“既然如此,那日后等世明成婚后,就把他们分出去单过。”
“夫君,这万万不可……”蔺夫人赶忙开口阻止,“我们府中也甚是宽敞,并非没有儿子儿媳的住处,为何要将他们分出去?”
“因为世明已经懂事了,也有自己的主见,我们不能护着他一辈子,而你也不能围着儿子孙子一辈子打转,你养大了咱们的儿子,难道还要给他们养活儿女不成?辛苦了你二十年,也该让你过上悠闲的日子了。”
蔺夫人心中感动的一塌糊涂,自己的辛苦能被丈夫理解,这难道不值得高兴吗?
“可是夫君,日后儿媳一旦有孕生子,初为人母,难免会有些地方不周到,妾身还是不放心的。”
“当年你生了世明,不也是第一次生子吗?你能把世明给安安稳稳的养大,为何别的女子就做不到你这般。”不得不说,语言是一门艺术,明明能够以很舒服的方式化解一切矛盾,有的人却总是端着,针尖对麦芒。
蔺夫人眼眶都红了,她难得抛弃骄矜,握住丈夫的手,感动的泪水涟涟。
“而且分出去也不是就说和儿子断了血脉,他们日后还是可以经常回来看望咱们的,你可以想见,世明的妻子必然也非寻常女子,生下孩子可能也要去当值,孙子孙女不还是要送给你照顾?我理解照顾一个孩子的辛苦,还记得世明刚断奶的时候,你有次发热,未免感染世明,不肯靠近他。”
“妾身记得,那几日都是夫君您帮妾身照顾安儿的。”蔺夫人想到那件事,就不禁胸口暖洋洋的。
蔺景玉拍拍她的手,这么多年的养尊处优,她的相貌却没有太大的变化,即便眼角出现了细纹,却也白皙耐看,双手更是细若凝脂。
“我只是照看了三日,每晚都疲惫的不堪重负,夜里都要起身七八次给他盖被子,那时候调皮的紧。”蔺景玉感激的看着妻子,“这些年辛苦你了。”
“妾身不辛苦。”蔺夫人赶忙道:“当年能求着父亲执意嫁给夫君,是妾身这一生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你为我生育了世明,将他也教导的明事理,我很感念你为这个家做出的牺牲,所以我不希望日后你再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调教儿媳和养育孙儿上面。”
蔺夫人眼泪扑簌簌的跌落下来,看到为她拭泪的父亲,心里软的都要化成水了,她的夫君怎么能这么好。
“接下来的时间,你可以约上个闺中密友时不时的聚一聚,等日后我致仕,余下的时间,趁着你我二人身体还算康健,带你去大周天下的名胜去走走看看,可好?”
蔺夫人哪里还觉得不好,这简直好的不能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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