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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第1页）

他沿着山路一直向前走着。那山好象是大巴山，很高很高，一直高到天上。他抬头一望，见峰顶的石壁上刻着四个大字：&ldo;饮水思源&rdo;。他一面望一面心里想：这么高的山上，哪来的水呢？于是便顺着石级一步一步地向上攀登。他走啊，走啊，一转弯，看到天上有一颗碗口大的红星在闪闪发光。

他心想，这颗红星不是在川北苏维埃门口的白石灰墙上画着吗？它什么时候飞到天上去了呢？

他走到山顶一看，才知道那颗红星不是在天上，是在一只红军的军用水壶上。那水壶上的红星，一闪一闪，亮的才神呢！那水壶底朝里，口朝外，清清的泉水，顺着壶口往外流啊，流啊，没有个流完的时候。他越来越感到奇怪，为什么这只水壶里的水总是流不完呢？

他来到跟前这才看清，这只水壶没有底，是大石缝里的泉水流进壶里，又从壶口流出来的。他还看到在那大石缝的旁边，有好多人正在忙忙碌碌地开掘源头。人很多很多，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不过，他从很多人里，仿佛看到了老七头，看到了赵云龙，赵云虎，还有罗大勇……他一想，不对呀，他们在沙漠里，怎么能到这大山上来呢？他又一想，感到还不对，呀，他们不都死了吗？怎么还活着呢……？

&ldo;轰！轰！轰！&rdo;

炮火的强烈闪光，透过小窗把小土屋照得一明一暗。炮弹爆炸时掀动的气浪，把屋子震得摇摇晃晃。小司马一下子从梦中惊醒，睁眼一看，只见窗外的半个天空都被炮火照红了！

紧接着，轻重机枪的射击声，搅成了一锅粥。

&ldo;轰隆隆！&rdo;

&ldo;轰隆隆隆隆！&rdo;

大炮的闪光，继续把天空照得一亮一亮的。

原来一片死寂的县大堂大院，突然乱成一团：

&ldo;怎么搞的？&rdo;

&ldo;什么事？什么事？&rdo;

&ldo;城外的马匪骑兵旅攻上来了！&rdo;

&ldo;民团王团总叛变了，占领了文庙！&rdo;

正在这时，&ldo;哗啦&rdo;一声，门锁开了，电筒光下，邢占山带着两个红军战士走进屋来，喊了一声：&ldo;小司马！……&rdo;

他正要扑上来为小司马打开手铐，只听&ldo;啪&rdo;地一声，邢占山便一头扑倒在小司马的面前。

小司马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抬头一看，才发现墙的拐角处吴诚正露出半个脸擎着手枪向他瞄准。

&ldo;啪！&rdo;

这一枪正巧打在门框上，门上的积尘随着硝烟&ldo;哗哗&rdo;地落了一地。

吴诚见第二枪没打准，扭头就跑，一个红军战士，紧跟在他的后面追了下去。

&ldo;钥匙，钥匙！&rdo;倒在血泊里的邢占山，用微弱的声音呼唤着。

剩下的那个红军战士，赶紧回到他的身旁，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一面扶着他．一面问道：&ldo;你要什么？你要什么？&rdo;

邢占山无力地摇摇头，继续用微弱的声音呼唤着：&ldo;钥匙！钥……匙！……&rdo;

那个红军战士这一次听懂了他的意思，马上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把小司马手上的手铐打开了。

小司马的双手一恢复自由，就上前紧紧抱住了邢占山，哽咽着喊出了一声：&ldo;小‐‐邢！&rdo;

可是，邢占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只见他嘴角微微一笑，头便无力地歪在那个红军战士的肩上了。那红军战士猛然推开呼喊着的小司马，背起邢占山一边跑一边喊：&ldo;快撤！&rdo;等到小司马喊着追出房门，只听到背后&ldo;轰隆&rdo;

一声，一颗重型炮弹落下来，在一阵强烈的闪光之下，小屋便整个地倒塌了。

小司马从硝尘和碎瓦中站起来以后，才知道天色已经亮了。

这时，他借着东方升起的曙光，看到从隔壁塌倒的屋框里爬起了另一个人。这个人个子大大的，背向前微微地弯曲着，腰里别着一根九寸十三节的竹管烟袋……

这不是卜汇同志吗？这不是老卜叔吗？

&ldo;老卜叔！老卜叔！&rdo;

小司马踏着瓦砾堆向老卜头奔了过去。

曙光渐渐升起来了，那西天上的月儿，上面和下面，各衬着一条长长的云带。

这两条云带原来是白色的，渐渐地，它变成了桔红色。那越来越淡白的月儿，嵌在它的中间，就象眼帘里含着一只巨大的眼球。

这是谁的眼睛，正这么冷漠地看着人间啊？

&ldo;老卜叔！老卜叔！&rdo;

小司马来到了老卜头的面前。

可是老卜头只是呆呆地望着他，一句活也不说。

&ldo;老卜叔，你快说话呀，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为什么还站在这座被炮弹轰塌的房框子里动都不动呢？&rdo;

老卜头还是一声不响。

看到老卜头那忠厚朴实的样儿，小司马不由又想起了他的外号‐‐&ldo;不回头&rdo;。

原来老卜汇是大别山区金寨县汤家汇人，今年已经五十上下。他家里有一个妻子，两个女儿。一九三三年红军离开大别山往陕南川东这边开拔的时候，正好从他门口经过。当时领导上照顾他，让他回家看看，可他只去了一袋烟工夫，便又跑着出来追赶队伍了。他老婆一手拎着大伢儿，一手抱着小伢儿，站在门口送他。他却只顾闷着头往前赶队伍，竟忘了回头再望望站在门口的亲人。从那以后，人们就不再喊他&ldo;卜汇&rdo;，干脆叫他&ldo;不回头&rdo;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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