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挑拣拣了半天,竟难以抉择,每每想到丹橘以后若是不幸悲惨,明兰就觉得负担很重。
&ldo;从小到大,你们小姊妹几个玩闹,争糕饼衣裳,环儿佩儿,回回都是你退让,息事宁人;有了委屈,你也从不与人说,只自己吞下。你这性子呀……我原也想将你留在府里配个管事,就近身边,我也好看着。&rdo;明兰叹道,当初在王氏底下讨生活时,遇到难缠的管事妈妈,都是丹橘去赔小心,说好话。
丹橘脸色涨紫,眼中尽是决然倔qiáng:&ldo;我不愿外嫁,我愿陪着夫人。&rdo;
&ldo;易得无价宝,难得有qíng人。&rdo;明兰悠悠道,&ldo;你表兄等了你这许多年,怎么都不肯说亲,连他爹娘也拗不过。实是不容易了。&rdo;
听得这句话,丹橘紫的快发黑的脸色,才又缓缓转回正常,明兰看得颇觉好笑。
&ldo;你也喜欢他,对不对?&rdo;明兰柔声道。
丹橘涨红了脸,嗫嚅了半天,实在捱不过明兰的目光,才道:&ldo;小时候,在姑姑家里时……大表兄来做客……待我很好……&rdo;
明兰心中了然,这家人的底细房妈妈再清楚不过,都是良善之人,在资讯阻隔的古代,能这么知根知底很不容易。在这种简单厚道的人家里,丹橘就是老实些也无妨,便点点头道:&ldo;我瞧着也很好,这么就定了罢。&rdo;
丹橘犹自跪在地上,一脸惊愕,她记得自己明明是来说若眉的事的,怎么就变成了定下自己的终身大事了?!丈二金刚的茫然转头,却见炕上的小ròu团子犹自睡的喷香,滚圆的小肚子一起一伏。
&ldo;你如今已无双亲,便由你姑姑姑父代为送嫁罢。&rdo;明兰拖了双软底鞋,在屋里走来走去,自言自语道:&ldo;问名,纳吉,下娉礼……房妈妈说,你那未来公公近来刚没了大伯,太快办亲事不妥,得过些日子……也好,你姑父有功夫给你打副齐全的家什,银子我出……&rdo;
&ldo;夫人……&rdo;丹橘轻泣,&ldo;我不……&rdo;
明兰歪歪侧头:&ldo;怎么?你不听我的话了么?&rdo;
丹橘抽泣着住了声,明兰静静道:&ldo;我早说过,只要你们不负我,我必不负你们。这次,我便要你三书六礼,龙凤红披,风风光光的嫁出去!&rdo;
&ldo;夫人!&rdo;丹橘满脸泪水,纳头拜倒,&ldo;我自小没有父母缘,到了姑娘身边才知道什么叫真心实意。姑娘待我的恩qíng,我下辈子结糙衔环也报答不完……&rdo;说到后面,已是泣不成声。
小ròu团子挪动了几下,咂巴砸吧小嘴,似是睡的不大踏实,明兰走到炕边坐下,轻轻拍着他:&ldo;罢了,也就是你们了。以后,怕再也不会有了。&rdo;最初的感qíng,总是最真最美好的,&ldo;你去把辱母叫来罢,团哥儿也该醒了,不然夜里又该闹了。&rdo;
丹橘默默站起身来,拭干脸上的泪水,正要缓缓出去,明兰忽又道:&ldo;以后若眉再找你,你便与她说一句话。&rdo;丹橘愣了下:&ldo;……夫人请吩咐。&rdo;
她秉性淳厚,想到自己终身已定,幸福可期,便更觉若眉可怜。
&ldo;你去说,我与她到底主仆一场,以后不论是先生还是公孙夫人,倘有打骂欺侮,刻薄吃穿,我必为她出这个头。&rdo;若眉好歹是自己身边过去的,事关侯府面子,打狗也要看主人。
丹橘有些反应不过来,结巴道:&ldo;打骂?……这……先生怎会……&rdo;
&ldo;你这么说就成了。&rdo;小ròu团子开始眯fèng着眼睛扭动了,明兰不再解释,挥手叫她下去。
丹橘摸不清头脑,满心发愣的出了门,先叫小翠袖去唤辱母,又捧着针线篓子先回了自己屋,却见绿枝正在熨尿布,又缓缓揉软了,她不禁微笑道:&ldo;你倒心细,这活也自己来做。&rdo;
绿枝把火斗重重顿在一旁的小铁架上:&ldo;这群小蹄子,有什么好吃的好穿的,便脚底跟抹油了般;教她们办差,却一个两个装傻充愣!&rdo;婴儿的尿布要又干燥又绵软,这阵子雨水足,怎么晾晒不好。
正嘴里喋喋埋怨着,绿枝抬头便看见了丹橘满脸心事,她眼珠一转,戏谑道:&ldo;今早我看你被又叫去,若眉又跟你诉苦了罢?&rdo;还不等丹橘点头,她又笑道,&ldo;她现下就知足吧!以后,怕是日子更难过了!&rdo;
丹橘微微一惊:&ldo;这话怎说?&rdo;
绿枝用火钳子添了两块炭在火斗里,得意洋洋道:&ldo;猛少爷说他大哥要娶亲了,近日他要离府几个月,回老家吃喜酒去,呵呵。&rdo;
&ldo;这有什么……&rdo;丹橘还没笑完,绿枝又抢过话头,&ldo;猛少爷说待长嫂进门后,他婶婶便可卸了侍奉照管之责。还说,可怜他婶娘操劳几十年,若是一切顺当,猛少爷兴许这回便把她一道接来京中呢!&rdo;
丹橘心头一惊:&ldo;那若眉……&rdo;
公孙先生到底是男子,就算和若眉有些不睦,也碍不着若眉日常起居,可一旦公孙夫人来了,就如来了个顶头上司,到时候晨昏定省,端茶送水,可真是……丹橘不禁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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