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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第1页）

&ldo;还是俄文更有韵味！&rdo;

&ldo;不，俄语……&rdo;陈昌浩向女战士扭了扭头，&ldo;她听不懂！&rdo;

张琴秋先是低声哼了哼，定准了音，然后放声唱起来：

再见吧，再见吧，可爱的城市和乡村，

遥远的征途在召唤着我们；

我们都是勇敢有为的青年，

踏着黎明的寒霜参加红军。

吻别吧，吻别吧，可爱的姑娘，

共青团员们要奔赴战场；

我们去了，你们不要悲伤，

胜利之后我就转回家乡！

革命的号角已经吹响，

前进路上的障碍全部扫荡；

为了粉碎乌云般的敌人，

我们高举手中的刀枪。

&ldo;团长，&rdo;受伤的女战士问道，&ldo;什么叫温别罢姑娘？&rdo;

&ldo;&lso;温别罢&rso;就是苏联出产的又甜又香的果子！&rdo;陈昌浩向女战士解释说，&ldo;可以送给小伙子们吃！&rdo;

张琴秋哈哈大笑。

女战士知道首长开她的玩笑，但是，她无论如何弄不懂&ldo;温别&rdo;是什么意思。

&ldo;你叫什么名字啊？&rdo;陈昌浩问。

&ldo;我叫叶苦果。&rdo;

&ldo;啊，苦果多么难吃，干革命就是为了不再受苦嘛……我看你就叫叶甜果吧！&rdo;

&ldo;不！我不愿叫人啃我。&rdo;女战士也顽皮地笑了，&ldo;我叫叶红果吧！&rdo;

&ldo;只要你们团长同意，我没有意见！&rdo;陈昌浩向张琴秋使个眼色颇带责备的意味说，&ldo;你看，你看，你领导的战士连个&lso;吻别&rso;都不知道，咱们最好作个示范……&rdo;

张琴秋满脸通红，用大姐对小弟弟的口吻说：

&ldo;你啊，在战士面前，要注意点影响。&rdo;这话是用俄语说的，叶红果听不懂。

&ldo;当然得讲点战略战术。&rdo;陈昌浩说的也是俄文，然后用中文逗女战士说，&ldo;你骑我的马好不好？回永宁街……&rdo;

&ldo;那怎么行？&rdo;叶红果难为情了。

警卫员向叶红果使个眼色，就把她扶上马去，她注意到方面军的陈政委和她们团长远远地落在后边了。

叶红果奇怪地问警卫员：

&ldo;你怎么把首长丢下了？&rdo;

&ldo;我说你是个傻丫头！&rdo;

&ldo;我傻？&rdo;叶红果生气了，从来没有人说她傻，&ldo;傻在哪里？&rdo;

直到陈昌浩跟张琴秋结婚，叶红果才知道自己傻在什么地方……

&ldo;大姐，明天就要分班排了，&rdo;叶红果说，&ldo;我要跟你编在一个班里。&rdo;

&ldo;很好。&rdo;张琴秋感动地说，&ldo;只要我们团结在一起，就什么也不怕。&rdo;

&ldo;我怕你身体太弱，还怕有人再出卖你。&rdo;

张琴秋无法回答，只是轻声对叶红果说：

&ldo;睡吧，有你和李大壮，我心里踏实多了。&rdo;

围墙外响着民团巡逻哨的脚步声。女俘们有的已经睡了，有的在嘁嘁喳喳地窃窃私语，有的手边放着石块，准备对付那些兽性发作时的团丁们。

枪声、风声时高时低，既像叹息又像惨嚎，仿佛诉说着无尽的冤情和恐惧。

张琴秋紧闭着眼，强迫自己入睡。她很清醒地进入一种梦幻，她看到祁连山那乱石嵯峨的峰峦犹如群兽卧伏在那里，它们一声声嘶叫，用万千只脚爪扒搔着大地，仿佛要怒吼一声立即向她扑来。

她又看到那些冰冷的岩石变成了人，瞪着冷硬的无情的眼，活了千万年那样古老，它们在窃窃私语，她听不懂它们说什么，只觉得它们不怀好意，莫非想倾塌下来压倒她，埋葬她，毁灭她，把她也变成石块？

她的手脚冻麻木了，真的像石块一样麻木僵硬。她的头脑一阵清醒，一阵迷糊。她听见一千种声音在悄悄耳语，还有低泣声。她在似睡非睡中，弄不清这是梦幻还是现实。

李大壮说着梦话，好像跟什么人争吵，但语音不清。那立意要保护她的叶红果的头，歪到她的怀里，睡得很沉，她的心是甜的。

这种时睡时醒边睡边醒的状况，很像十二年前在西伯利亚的火车上，车厢东摇西晃&ldo;吱吱嘎嘎&rdo;，车轮&ldo;咣当咣当&rdo;无休无止地响。那是一九二五年的十二月的最后几天，气候比眼前还冷，铁路两边是无穷无尽的披雪的森林。

那时她蜷缩在藏青色的粗呢大衣里，怀着一种纯洁崇高的感情。她的新婚爱人沈泽民无意于窗外苍凉雄浑的景色，埋头读着俄文原著，那是列宁一九一二年十一月在《真理报》上写的《新生的中国》；他看到张琴秋耐不住寂寞，就读给她听，那时，她的俄语还处在初学阶段，沈泽民借以提高她的熟练水平。

辛亥革命，把被人讽之为&ldo;东亚病夫&rdo;的中国，带进了一个新时期，唤起了民族的革命精神，为光明的未来开辟了道路。列宁写道：

先进的文明的欧洲对中国的新生是不感兴趣的。四亿落后的亚洲人争得了自由，觉醒了起来，参加了政治生活。地球上四分之一的人口已经从酣睡中清醒，走向光明、运动、斗争了。

那时，革命后的苏联正处在经济困难时期，没有煤炭，火车靠烧木柴运行，车上没有暖气，也没有热水，厕所也被冰封，没有餐车，只能在较大的车站上买到几块冻得硬邦邦的面包。他们要在这样的旅途上度过十二个昼夜才能到达莫斯科，多么艰苦漫长的路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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