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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第1页）

吴婉的手松开，人也倒下，却还在问：&ot;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这样子的？&ot;她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件事的真相，因为卓东来已经走了，再也没有回头，也没有看她一眼，就好像把她当作了一只刚被他从衣襟上抖落的虫蚁，对她再也不屑一顾。

一条长绳。

长绳在吴婉手里，吴婉在房里的横粱下，有风从窗外吹进来，好冷好冷的风。

&ot;今天是什么日子？我想一定是个好日子。&ot;她痴痴的自语，慢慢的将长绳打了结。

一个死结。

二

同日。洛阳。

这条街本来是条很热闹的街，有菜场，有茶馆，有早集，还有花市。

可是现在忽然什么都没有了。

就像是一个一向十分健康强壮的人忽然暴毙了一样，这杀街也死了，变成了一条死街。

茶馆的门板已经有好几天没有拿下来，菜场里屠夫的肉案上只剩下一些斑驳交错的乱刀痕迹，街上几乎看不见一个人。

谁也不愿意再到这条街上来。这条街上发生的悲惨祸事实在大多了。

只有一条夹着尾巴的野狗，伸长了舌头在抵着石板缝里还没有被洗干净的血迹。

野狗永远也下会知道这里的血是些什么人的血。

野狗不知道，牛皮知道。

三

在另外一条小街上，一家叫&ot;老张馒头店&ot;的小馆里，牛皮正在吹牛。

&ot;牛皮&ot;是一个人的外号，因为这个好酒贪杯的小伙子不但会吹牛，而且脸皮真厚，比牛皮还厚。

他正在向一个从远地来的陌生人吹牛，因为这个陌生人已经请了他喝下不少酒。

他吹的就是那天在铜驼巷外那条街上发生的那个悲壮惨烈的故事。

&ot;那个小子真他娘的是个好小子，俺牛皮真的打心眼儿里佩服他。&ot;牛皮说：&ot;那小子真他娘的够种，真他娘的不怕死。&ot;陌生人默默的听着，默默的为他倒酒。

&ot;后来俺才听说那小子姓高，是老狮子的朋友。&ot;牛皮说：&ot;龙交龙，凤交风，老鼠交的朋友会打洞，这句话真他娘的一点也不错，也只有老狮子那样的好汉，才能交得到他那种朋友。&ot;陌生人眼中仿佛有精光一闪，可是很快的就低下了头。

&ot;那天你也在那条街上？&ot;

&ot;俺怎么会不在，这种事俺怎么会错过？&ot;牛皮兴高采烈：&ot;那天俺正想到老胡的茶馆里去喝盅早酒，就看见那小子一个人大摇大摆的去了，二月天他身上居然只穿着身短布褂，却把大褂子搭在于里，后来俺才知道，那件大褂子下面原来藏着把宝剑。&ot;牛皮忽然站起来，用筷子一比划：&ot;就这么一下子，那把剑就刺进了蔡老大的心口，快得让人连瞧都瞧不清楚。&ot;他摇着头叹气：&ot;谁都没想到那小子真的那么有种，连俺牛皮都被吓傻了。&ot;&ot;后来呢？&ot;

&ot;大家都认定那小子准要被人大卸八块了，想不到就在那节骨眼上，半空里忽然掉下个人来，就好像……就好像飞将军自天而降。&ot;这么好的一句&ot;词儿&ot;居然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未的，牛皮实在得意极了，所以赶紧喝了一大碗酒，故意问那陌生人：

&ot;你猜猜看，从天上掉下来的那个人是谁？&ot;

&ot;是老狮子？&ot;

牛皮用力一拍大腿：&ot;一点也不错，就是他。&ot;牛皮越说越起劲。

&ot;老狮于到底是老狮子，最近运气虽然不怎么好，人也瘦得多了，可是一站出来，还是条雄狮的模样。&ot;牛皮挺起胸，拍着胸脯，学着朱猛的口气说：&ot;他是我的朋友，你们谁敢动他，就得先杀了我。&ot;&ot;后来呢？&ot;陌生人冷冷淡淡的问：&ot;蔡老大的兄弟们难道就没有人敢去动他？&ot;&ot;谁敢动，老狮子的狮威一发，还有谁敢动？&ot;牛皮忽然叹了口气：&ot;本来真的是没人敢动的，想不到居然有。一批从外地来的王八蛋居然不知道死活好歹，居然硬要在狮子头上动土。&ot;&ot;从外地来的人？&ot;

牛皮点头：&ot;后来我才知道，那群王八蛋都是蔡老大花钱请来的。&ot;&ot;可是蔡老大已经死了，他们就算宰了老狮子，也没人付钱请他们了。&ot;陌生人问：&ot;他们为什么还要替死人拼命？&ot;&ot;他们当然有他们的打算。&ot;牛皮得意洋洋：&ot;你老哥虽然想不通，俺心里却有数。&ot;&ot;哦？&ot;

&ot;你老哥虽然不知道老狮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可是俺知道，那群王八蛋一定也知道。&ot;&ot;知道什么？&ot;

&ot;知道老狮子绝不会放过他们的。&ot;

&ot;为什么？&ot;

&ot;那群王八蛋见钱就杀人，两只手上都是血腥，又不是雄狮堂的兄弟，要是老狮子重新登上堂主的宝座，还能让他们的脑袋长在脖子上吗？&ot;&ot;有理。&ot;陌生人承认：&ot;你说得有理。&ot;

&ot;可是他们如果真的把老狮子宰了，多少总能从蔡老大的手下那里榨出点油本来的。&ot;牛皮说：&ot;所以他门就干上了。&ot;对于这么复杂的事他居然也能分析得这么这么清楚，牛皮实在不能不佩服自己，所以立刻又喝了一大碗：&ot;这就叫先下手的为强，后下手的遭殃。&ot;&ot;遭殃的是谁？&ot;

&ot;本来俺也看不出来的。&ot;牛皮说：&ot;那一战打得是惊天动地，鬼哭神号，街上的人十个里面最少有八个被吓得连尿都尿了出来。&ot;牛皮自己眼中也露出了恐惧之色，仿佛又看见了一大块一大块的血肉横飞而起，又听见了刀烽砍在骨头上的声音。

&ot;俺牛皮也不是脓包，可是自从看过那一战之后，俺最少也有两三天吃不下饭睡不着觉。&ot;他的声音已经发哑，好像已经不起再说下去了，可是陌生人又及时替他添了一大碗酒。

这碗酒立刻把他的兴致提了起来。

&ot;一开始的时候，本来是老狮子和那姓高的小子占上风的，可是后来就不对了。&ot;&ot;为什么？&ot;

&ot;常言说得好，双拳抵不过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老狮子虽然雄风不减，可是到底只有两个人，就算别人伸出脖子来让他们砍，他们的手迟早也会砍酸的。&ot;牛皮又说：&ot;看到这种情况，本来已经被老狮子威风震住的那些雄狮堂的弟兄，好像也想动了，想乘机未打一打这头落水狮子。&ot;陌生人在点头。

他的想法也如此，当时的情况一定会演变成这样子的。

&ot;只要那些人一动，老狮子和那姓高的恐怕就要被剁成肉酱。&ot;牛皮又叹了口气，&ot;那时候俺已希望他们能赶快跑掉，他们也不是没有机会跑，要是换了俺牛皮，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ot;&ot;老狮子没有跑？&ot;

&ot;当然没有跑。&ot;牛皮又挺起胸：&ot;老狮子是什么样的人，他又不是俺牛皮这样的无名小卒，以他的身份和脾气，杀了他他也下会跑的。&ot;&ot;所以他没有跑？&ot;

&ot;没有。&ot;

&ot;可是我知道他也没有死。&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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