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不会喜欢我了吧。’
秦渡难受得不行。
他的星洲——那个六岁患病、复发数次、自杀多次未遂的生活家,仿佛理所应当一般,熟悉这个世界在她身上的规则。
秦渡的床头柜上还放着他收起来的锐器,他一摸那个盒子——
下一秒,秦渡听见外头传来细碎的簌簌和呜咽声。
时针指着夜里两点,接着,门上传来两声几乎听不见的‘笃笃’。
秦渡:“……”
那声音小的可怕,像是生怕把秦渡闹醒了一般。
但是又伴随着死死压抑着的、破碎的哽咽,一下下地,实打实地敲在了门上。
-
许星洲做了噩梦。
她惯常梦见恶龙与勇者,她在荆棘遍布的城堡里厮杀,犹如迪士尼1959年制作的睡美人一般——可是许星洲这次死死被恶龙踩在了脚底,她手里的七色花被恶龙捞走,连最后的翻盘机会都没有了。
许星洲醒来时就觉得眼前发黑,心口疼得发麻,窒息到无以复加。
那是连安定都给不了的睡眠,连阿普唑仑都无法给予的宁静。
许星洲在屋里,难受到无意识地撞墙,又把自己好不容易愈合了的额头上的创口磕开了,她丝毫不觉,眼前发黑,只觉得生的确痛苦。
那些让她快乐的、让她感到激情的一切都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些让她心动的再也感动不了她,那些令她绝望的却切实存在于世间。在无边的绝望之中,许星洲只知道这世界上还剩两条路。
一条路是跳下去,终结无边的痛苦。
另一条是,寻找唯一的篝火。
许星洲拽着自己的被子,跌跌撞撞地、摔着跤跑了出去。
秦师兄的房间关着门,许星洲哭着站在他的门前,哭得发抖,连肩膀都发着颤,她怕把秦渡吵醒了,却无论如何都想钻到师兄怀里,因此小小地敲了两下门。
——那里没有噩梦,她想。
孱弱的勇者是打不过恶龙的,但是英雄可以。
许星洲挤着门板跪坐在地,难受得不住发抖,可是那点声音连蚊子都吵不醒。
……不可以吵醒他,不可以给人添麻烦。
久病床前尚且无孝子,更何况这种虚无缥缈的喜欢——秦渡的喜欢是有前提条件的,许星洲不敢挥霍。
白天一天的好情绪到了晚上便只剩绝望,在浓得化不开的长夜之中,她拼命憋着呜咽,咬着自己的胳膊不哭出声,不敢打扰秦渡睡觉,也不敢打扰任何人,只敢像向人类求爱的河流一般,在月光中,蜷缩在心上人的门前。
然而,下一秒——
她所倚靠的门,开了。
许星洲重心失衡,差点摔在地上。
“……”秦渡蹲下来,看着许星洲,沙哑道:“不敢开门?”
许星洲哽咽着、发着抖点头。
她不敢打扰秦渡的睡眠,更不敢磨灭人们对她的为数不多的爱意。这世上的人们不需要许星洲,那些给她的爱意只是人性的施舍,与消遣用的爆米花电影别无二致。
秦渡叹了口气,扯起地上的被单擦许星洲的眼角泪花,那被角黏上了破皮处的血。
许星洲哭得发抖,极度焦虑不安地说:“……抱、抱着睡,好不好。”
秦渡:“好。”
于是秦师兄把许星洲牢牢抱在了怀里,接着扣住膝弯,把还在发着抖的小师妹稳稳地抱了起来。
“离得这么远,”秦渡抱着许星洲,嗓音发哑道:“晚上还要来找师兄抱抱。你是小色鬼吗。”
许星洲手心都是汗,抓在秦渡身上时一抓一个手印,却死死地、如同溺水之人拽住船锚一般,拽住他。
“你不敢敲,”
黑夜中繁星漫天,秦渡抵着许星洲的额头,沙哑道:
“……师兄以后睡觉就不关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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