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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第1页）

金廷的特使从遥远的东北会宁府出发，到达真定府後，由於宗泽军破李固渡寨，只能绕道河东太原府，正好在举行球会时，赶到开封南郊的青城。第一名特使是完颜蒲鲁虎，汉名宗磐，乃是金太宗的长子，第二名是金太宗的族弟完颜乌野，汉名勗。他们率领了三猛安的满员骑兵，不料进入宋境後，沿途不断受到民间抗金武装的袭击，在抵达开封时，三千人马竟损折近八百人。

完颜斡离不离开球场，听到特使到来的消息，就特地先陪宋钦宗回斋宫，并且叫刘彦宗翻译，向宋朝君臣交待了废立的问题。吴幵和莫俦两人当即下跪叩头说：&ldo;小国君臣倘蒙二太子再造，待国相回军後，无论何人何物，唯二太子之命！&rdo;孙觌和汪藻也跟着下跪，叩头不止。景王却平淡地说：&ldo;你们不须如此，自家们既来军前，生死祸福，便只得悉听大金国底处分。&rdo;完颜斡离不叫刘彦宗翻译，又向宋钦宗指名索取荣德帝姬赵金奴、贵仪金秋月、淑仪金弄玉等十名帝姬、王妃和宫嫔。荣德帝姬是宋钦宗唯一的同母亲妹，早已出嫁驸马曹晟，而金贵仪和金淑仪在前已有交待，乃是宋徽宗的新宠。宋钦宗听到对方竟指名自己的亲妹和父亲的宠嫔，不由面露悲痛而惶惑的神色，扫视各位亲王和大臣，人们大多低头，回避他的目光，唯有景王却投以坚决的否定目光。

吴幵说：&ldo;事已危迫，岂可犹豫不决！&rdo;他代皇帝起草了向完颜斡离不送十名女子的手诏，递到宋钦宗面前，莫俦又将毛笔递到皇帝手心，说：&ldo;陛下，此时不画御押，更待何时？&rdo;宋钦宗又抬头扫视众人，景王再一次投以否定的目光。然而在吴幵和莫俦的不断催促下，宋钦宗还是用颠抖的手，画了一个。

完颜斡离不进入厅堂，完颜乌野首先上前，用双手抓住他的手说：&ldo;斡离不，郎主特命我亲执六个元帅底手，以示慰劳。你与粘罕一举荡平汴京，委是奇功！&rdo;完颜蒲鲁虎也上前，与完颜斡离不互行女真礼。六个金朝元帅，连同两名特使，先按女真礼俗饮甘草等汤，然後进入实质性商谈。完颜蒲鲁虎说：&ldo;郎主之意，军前之事，不可遥度，你们可便宜行事。自家们虽已备有废立诏，你们尚须见机行事。&rdo;完颜乌野虽是叔父辈，但女真人不论辈份，真正代表金廷说话的，还是完颜蒲鲁虎。

完颜斡离不首先说：&ldo;阿爹遗言，既与宋有盟约，不得举兵相攻。郎主遵阿爹之意，故令我们自便。如今宋主既已降服，以不废立为便。&rdo;他所说的&ldo;阿爹&rdo;当然是指死去的金太祖。完颜粘罕说：&ldo;斡离不何必为区区几个女子，便不顾大害。宋军尚多，民心未去，如今放手，後患无穷。不如更立异姓，日後再取他江南，方是上策。你要美女，自可多取，何须与宋主和亲。&rdo;完颜蒲鲁虎说：&ldo;斜也底意思，与粘罕全同。&rdo;完颜斜也身为皇储谙班孛堇、都元帅，地位仅次於金太宗，他的意见当然有很大份量。完颜谷神说：&ldo;二叔叔虽有遗言，然而攻宋之议，正是斡离不所发。&rdo;金太祖排行第二，故完颜谷神称为&ldo;二叔叔&rdo;。完颜斡离不说：&ldo;攻宋既是我首谋，便当由我主张。&rdo;完颜粘罕说：&ldo;只恐众人由不得你。&rdo;完颜斡离不大怒，与完颜粘罕争吵起来。完颜蒲鲁虎平时脾气暴躁，今天却充当和事佬，与完颜挞懒从中调解。最後，完颜斡离不拗不过众人，就说：&ldo;废立由你们废立，然而老、少废主底亲属，不得如亡辽主一般虐待。&rdo;

完颜粘罕说：&ldo;萧庆，废赵氏之後，你便可在汴京称帝。&rdo;萧庆连忙推辞说：&ldo;我岂敢当此重任！&rdo;完颜斡离不说：&ldo;刘彦宗，自家们叫你称帝，如何？&rdo;刘彦宗说：&ldo;我命运绵薄，萧庆不敢，我更不敢。&rdo;完颜粘罕说：&ldo;你们既然不敢，不须另立新主，大河以南，便即刻归我大金。&rdo;完颜斡离不说：&ldo;郎主已命另立贤主，如何变更？如今我大军占两河之地，尚且兵力不足，如何再取他江南。&rdo;完颜挞懒说：&ldo;延至夏日，大金便须回军避暑。不如叫其臣民另举新主，亦可见我大金底恩德。&rdo;众人对此再无异议。

当夜，金营设宴招待特使，完颜蒲鲁虎带着酒意，忌妒地说：&ldo;赵皇底美女，都由你们瓜分，然亦须分我数人。&rdo;完颜粘罕笑着说：&ldo;赵氏底妃嫔、帝姬尚未出城。他们出城之後，可由你挑眩&rdo;完颜蒲鲁虎说：&ldo;虽是如此，我一路辛苦，今晚却无女子相陪。&rdo;完颜粘罕微微一笑，说：&ldo;你有传旨废立之功，今晚我便送你一个！&rdo;他吩咐合扎亲兵：&ldo;将李巧奴取来，见蒲鲁虎。&rdo;李巧奴此时已改换女真妇女的直领左衽黑绸袍，辫发盘头，来到完颜蒲鲁虎面前，行女真跪礼，完颜蒲鲁虎从未见过如此美女，顿时心荡神迷，喜形於色。完颜谷神对完颜乌野说：&ldo;秀才，我也可送你一个美女。&rdo;完颜乌野却说：&ldo;不须，我只须宋宫书籍数车。&rdo;原来他在落後的女真族中是公认的秀才，通汉、契丹和女真三种文字，平生不喜女色，只好读书。

翌日，完颜设野马和完颜斜保兄弟率领金军，将宋钦宗君臣押往青城的端诚殿。这是青城建筑群的主殿，按照礼制，宋朝皇帝南郊大礼後，就在殿上接受百官祝贺。直到宋钦宗初次到金营出降时，金人为了诱降，尚未启用青城殿宇，如今在大殿上却坐着金朝六个元帅、完颜蒲鲁虎等人。萧庆大声呼喝：&ldo;宋主与群臣下跪，恭听大金皇帝圣诏。&rdo;宋钦宗和亲王、大臣们下跪叩头，宋钦宗口称：&ldo;罪臣桓跪拜於此，恭听大金皇帝圣诏。&rdo;高庆裔立即向众人宣读废立诏。尽管事先已有足够的思想准备，宋钦宗和群臣还是浑身颠抖，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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