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恨死自己。
即使此刻再自责,也已于事无补。他深吸气,尽力静下心。如今事到临头,自己不能先乱。以不变应万变,才好与人周旋。
内侍引着他,走入御苑。
陛下竟没在大殿。
御苑内,桃花成片初吐蕊,迎了春风摇曳,宛如豆蔻少女。桃花纷繁,万点簇拥之中,一座小亭玲珑。
楚煜正闲坐赏花。
“叩见陛下。”张博雅在亭外行礼。
“博雅不必多礼,过来坐。”陛下对他招手。
“谢陛下。”他依言过去。
亭内没别人,亭外也没有。连刚才那个内侍,也已退出很远。陛下微笑着,悠然而坐,似乎心情很好。
这个气氛十分轻松。
张博雅坐下,恭敬问:“陛下召臣前来,不知有何圣谕?”
陛下笑了。
“博雅,你自幼入宫伴读,与我一起长大。”陛下看着他,笑道,“此时又没外人,你不必拘谨。”
“陛下厚爱。”他并没放松,仍很恭敬,“陛下登临九五,贵为天子。彼时之旧事,如今已不同。纲常乃大伦,君为君,臣为臣,礼法不可无。”
“你还是那么古板。”
“是。”
“你舒心就好。”陛下一笑,悠悠说,“难得今日有闲,所以召你过来。一则为了赏花,二则只想知道,《陈史纪年》进度如何。”
要问修史一事?
“回陛下,正式编纂之前,尚欠一些功夫。”他想了想,回道,“今存的各家史料,记载多有出入,单是校书一事,就已十分费时。所以有些延迟,万望陛下恕罪。”
“这个不必谢罪。”陛下摆手,叹道,“你如此严谨,我才更放心。”
“谢陛下。”
“常言说,史笔如刀。”陛下看着他,忽然问,“博雅,你一向温厚,史册由你执笔,可会同样如刀?”
“会。”他说。
陛下笑了:“你这么确定?”
“臣十分确定。”他躬身,正色道,“昔年春秋时,齐国崔杼弑君。齐太史书曰,崔杼弑庄公。崔杼杀之。其弟复书,崔杼复杀之。少弟复书,崔杼乃舍之。如此执笔中直,正乃史家本色。臣虽不才,也慕先贤之风。”
这几句话,掷地有声。
楚煜不由一挑眉。
好个张博雅!在自己的面前,敢说这种话?!他谈及史笔,谈及弑君,居然毫不避讳,神色全无波动。
这说明了什么?
依常理说,他若真的知情,绝对不敢这样。
这个话题太敏感。正常人的反应,是会尽力避开。即使自己动问,回答也该小心,绝不会这样应对。
如今自己没问,他倒先说了,还十分认真。心中有鬼的人,怎么可能这样?唯有心中坦荡,才会如此表现。
他没问题?
可他对长钦说的话,又是从何而起?
“博雅,你实有先贤之风。”楚煜点点头,赞道,“陈史有你执笔,必不失之偏颇。”
“陛下谬赞。”
“在历代帝王中,你最尊崇哪个?”
“明帝。”
“为什么?”
“明帝襟怀广大,宅心仁厚。在登基之前,他礼贤下士。在登基之后,他执礼依旧。历代有多少君主,一登九五,六亲情绝,故交更不必说。曾共打江山之人,或功高震主,或过从太近,皆不免一死。唯独明帝,对人始终如一。单论这点,已胜过历代之主。”他一边说着,十分感慨。
原来这么回事儿!
楚煜了然。
难怪他对长钦说那些,他在以史为鉴!所以他才说,伴君如伴虎。他劝长钦远离,正为这个原因。
怕过从太近,也不免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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