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三医院,我心情沉重极了,像是负着极重的铅块一样,我有些难以接受眼前的事实,和曲家勤的关系也变得很微妙。
好像姑姑疯掉了这件事,对曲家勤的影响也很大。可能他自己也意识到,他已经从最初的受害者变成了施害方了。
正当我们要不告而别的时候,曲家勤接了一个电话,这个电话打得很急,曲家勤没有接就一直在响。
正准备上车的我,站在车门口盯着曲家勤,想等他接电话。
他看了我一眼,还想说什么来着,但是看到电话的第一眼,他脸上露出了吃惊的神色。
“妈。”曲家勤只叫了这一个字,随即,一声巨大的声音从他喉咙里发了出来。
“什么?”曲家勤提高了声音,引起了我们的好奇。不过更多的是招来了我妈的不屑,看得出来许女士现在对曲家勤的印象已经坏到了极致了。
“虚张声势。”我妈不屑的评论了这样一句,只是她看到曲家勤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也有些好奇起来。
曲家勤原本还想继续和我们搭讪的,接了电话之后,就火急火燎的要走。
而我本着不放心又担忧的原则,问曲家勤。
“怎么了,你去哪里?”
我原本还担心曲家勤不会回答我的话,可是下一秒,他说的话也让我心碎。
“我爸要不行了。”曲家勤急忙回头回答了我一句,我和我妈还有高叔叔三个人都愣住了。
“上车。”我妈赶紧在一旁发号施令,我原本想要说什么来着,但是下一秒,我妈已经说了。“去医院,赶紧的,趁这时候还有时间,抓紧了。”
我妈看起来是在和我们说,但是其实也是在给曲家勤说的。时间不多了,估计知道姑姑被气疯了之后,曲叔叔再也撑不住了。
一路上,高叔叔开车开得很快,曲家勤的黑色法拉利在前面开路,跟赛车似的,几次三番的窗红绿灯都没有停,而高叔叔一直小心翼翼的跟在曲家勤的车的身后。
我妈一直脸色浓重,好像在思考着什么,她知道曲叔叔对我的好,也自然知道今天这样去到底意味着什么。
我更是觉得,我妈想要承担起那份成全姑姑和曲叔叔的责任,可是到底她们还是无法在一起了。
有些缘分,大概真的是不够吧,否则,怎么会穷尽一生,二人都相爱却无法在一起呢?
到了医院,曲家勤一个人在前面狂奔着,一路上撞到很多人,所有被他撞到的人一个二个都在那骂。
“眼瞎了吧,走路不带眼睛。”
我一个个沿着他走过的路给人道歉,我妈也默认了我的这个做法,没有表示反对。
直到我们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我站在门口,透过透明的玻璃门,看着曲叔叔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那一刻绝望充斥着我的大脑。
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是这么突然呢,为什么厄运来的时候坏事情总是一件接着一件呢。
突然,曲叔叔对着门口的我招手,这个举动好像用尽了他平生的力气一般。就连曲夫人也诧异的看向门口,她可能没有想到,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我也会来。
我推门而入,原本就冰冷的门发出了吱呀的声音,我的脚步声在空气里变得立体而清晰,我朝着病房走过去。
曲夫人竟然没有阻止我,只是有些发愣的看着我。随即,她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有些难过的低着头。
躺在病床上的曲叔叔有些艰难的动了动喉结,他的眼睛却始终注视着我,手不断的在空中挥舞着,那一刻我想到了姑姑。
想到二人的处境,心如刀割,但是我立刻弯着身子,虽然大着个肚子,不太方便,但是我还是想听一听,曲叔叔到底想说什么。
“怎么了,曲叔叔,您要说什么,我听着呢。”我有些艰难的弯腰,尽可能的听清楚曲叔叔的话,但是曲叔叔喉咙里咕隆咕隆了几声,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这样的举动看得我妈也有些着急了,原本站得老远的她,也想靠近一点听去叔叔说的话,然而事与愿违,曲叔叔说的话还是很不清楚。
“温……温……温宁。”曲叔叔说话都无比艰难,看得出来他很是痛苦。一开始得知自己得了癌症,他选择的就是心情疗法。
所谓的精神疗法,就是自己选一个合适的地,每天舒心的生活,不靠近医院,也不主张任何药物,只是在必要的时候吃点止痛药和医生备好的药。
所以此刻精神疗法失败的曲叔叔已经无力回天了,在他行将就木的时候,他一个劲的叫我的名字,这莫名的让我难受。
“我在我在,高叔叔。您有什么话就说吧,我听着呢。”我无比认真的抓起高叔叔的手,实在是看到他的手在空中孤孤单单的有些空荡。
“对……不起……”高叔叔无比艰难的说出这句话,我差点就泪目了。真正认识的时间其实很短,但是他对我的好时可见可感的。
他没有因为流言蜚语而讨厌我,总之我很感激他,此刻他给我道歉,我大概也明白了大半了。
他曾经向我承诺过,一定会让曲家勤娶我,可是此刻,他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他可能已经完成不了他当初的心愿了。
然而,我并不在乎这个,我在乎的仅仅只是曲叔叔真的要活不了了。
“没事,曲叔叔,都过去了,您要快点好起来,我还等着您能看一眼您的孙子呢。”
我说这话的时候,四周鸦雀无声。曲家勤很诧异的看了我一眼,那一瞬间我无比的淡定,这话只是为了说给曲老爷子听的,我的主要目的并不是告诉曲家勤。
“不,是……我们……曲家……对不起你,过去的种种。”曲老爷子猛烈的咳嗽起来,似乎说到了激动处。
在一旁的曲夫人欲言又止,在关键时刻,曲叔叔一个亲人都没有交代,反倒是拉着我这个外人说个不停。
“你姑姑……怎么样了?”曲老爷子在挣扎着,似乎很痛苦。
我咽了口口水,有些不忍心告诉曲叔叔,不过很快,曲叔叔像是忘了这句话一样。
“没关系,我先过去等她。”曲叔叔说完,安详的去世了。
我没有想到,曲叔叔会这样去世,毕竟在我看来,他甚至还没有和曲家勤还有曲夫人交代后事,全程都好像只是在问我的家常。
“爸!”曲家勤大叫一声,曲夫人也扑了上去。
离别的伤感在于,那声再见,即使他最后一句了……
我呆若木鸡,但是此刻我仿佛听到了姑姑凄厉的哭声,但是仔细一听,又什么都没有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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