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过来。”愣了愣,还来不及感叹光阴飞逝,芳华便伸手对着胤禛招手,待到孩子走近了,她稍弯腰,一把将他抱了起来,放在膝上安坐,“儿子,乖,告诉额娘,谁教的你这么请安的?”
额娘的神情有些严肃,这让胤禛稍稍缩了缩脖子,眼神带着几分闪烁,毕竟还是个孩子,面对的又是此刻故意板起脸来的皇贵妃……到了康熙二十年,芳华被晋了皇贵妃,副后的身份,在这没有皇后的后宫里,哪怕她并不喜,也要习惯了在一众女人面前端起高贵的架势。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的语气神情过于严肃,芳华自嘲地扯起嘴角,原来,习惯真是很可怕,她就在权利面前,习惯了,变成了一个随时随地都能“装腔作势”的后宫女人,“禛儿,不怕,告诉额娘……”
“……他说、他说儿子没规矩……他……儿子、儿子不要做没规矩的,儿子不要、不要让皇阿玛讨厌……”胤禛结结巴巴,眼睛有些红红的,其实,他还不怎么懂得,什么叫做规矩,然而,有一点,胤禛不想被皇阿玛讨厌!
看着胤禛在自己怀里红了眼睛,芳华愣神了一会儿,她似乎一直忽略了一件事,胤禛,如今不过是个孩子,是个几乎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她,错了,即使这两年来,没有亏了胤禛、没有故意疏远胤禛,却,疏忽了,她下意识总认为,胤禛,便该是什么都不怕的雍正帝。
没有继续追问,她第一次,很有耐心,带着十二分的真情真意,哄着儿子安睡。
爱新觉罗胤禛,是她佟芳华的儿子。
康熙很高兴,看着眼前的女子,站在乾清宫里,即便,她是一副“讨伐”的模样。
表妹芳华不懂事,这些年,玄烨却还是时时刻刻顾念着这份情谊,他每月总是有那么三四天是要去景仁宫的,至少,他不愿让后宫出现“佟贵妃失宠”这样的流言。
这是四年前册封芳华为贵妃之后,她第一次主动来见他。
“胤禛才多大,一个三岁的孩子懂什么?你是嫌弃他没规矩,还是埋怨我没教好他?他是你儿子,你都没空管他,现在倒好,你既然怨我教不好他规矩,索性我把他还给你!”
这……该是一个妃子对皇帝说的话吗?偏偏,芳华冷哼几句,气呼呼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瞪着康熙。
康熙被她如此指着鼻子一骂,云里雾里,出了什么事儿?眼神扫向一旁的余连水,哪知这不知趣的太监这时候像是装死人一般,只顾着低头。也对,皇贵妃大闹乾清宫,这本不该是他余连水一个太监奴才该听该看的事儿。
“我什么时候嫌弃胤禛了?又是怎么怨你了?芳华,你把话说清楚。”康熙是个帝王,虽然语气尽量软着些,面对芳华,他也很少用“朕”这字眼,却还是因为被冤枉而气闷。
哪知?“有什么好说的?反正我今儿来,也就一句话,我知道,你怨我……”顿了顿,像是委屈极了,“你便是真那么怨我,也别拿禛儿出气,你不要这儿子,你不疼这儿子,我佟芳华要了,胤禛便就是我佟芳华的亲儿子,你别妄想欺负我们母子,哼!”
好、好、好……好样的!
“哼”完一声,人便已经出了乾清宫。
“余连水,去给朕查清楚,究竟怎么回事!”很久,没人能轻易把康熙折腾得如此了,若不是余连水反应快,差点儿就要被万岁爷一脚踹着滚出去了。
其实……余连水不过是在外面晃了晃,很快就回来了,答案早就在心里了,“万岁爷,昨儿个,太子殿下从上书房下课,路过御花园的时候见着玩耍的四阿哥。”
康熙的气息有那么一瞬间凝注了,“说下去。”
“四阿哥跑着撞到了太子殿下,太子就训了几句。”
“胤礽说了什么?”难免透着些无力,其实,康熙心中已经明了了,凭着对芳华性子的了解,更是知道了她刚才那番话的用意。
“太子殿下说,四阿哥没规矩。”余连水的语气带了几分犹豫。
“嗯?”康熙追问。
“太子殿下,说皇上您不喜欢没规矩的。”这话,也没什么,胤礽说的算是实话,对于帝王而言,无规矩,何以成方圆、何以治国平天下?
“一次给朕说完。”康熙却知道,不止如此。
“太子殿下说皇上您讨厌四阿哥,所以才在去景仁宫的时候,每次都很快离开。”这话,余连水可不敢瞎编。
乾清宫里,如死一般的沉寂。
景仁宫里的一家三口
亦人每次都觉得文文慢热了……改不了老毛病……亲们见谅包涵哈~~佟芳华,是佟国维的女儿。
佟夫人进宫陪着皇太后说了会儿话,接着又来了景仁宫,一番见礼之后,瞧着自己的女儿,欲言又止。
母亲,要对着女儿恭恭敬敬的,这种听上去荒唐的事儿,如今芳华已经可以坦然接受了,而听着佟夫人吞吞吐吐说完话,芳华笑了。
这,便是母亲,便是家人?
看着女儿如此不掩笑意,佟夫人直觉眼前的芳华很是陌生,只能理解为,如今女儿是皇贵妃了,不再是单纯的佟家女儿了……她却不知道,也就是这一刻,芳华在心底彻底下定了主意,和佟家的情分,到此为止吧。
“娘娘……芳华?你,还好吧?”佟夫人一个没忍住,还是叫了女儿的闺名,这孩子从小便是个有主意的,此刻,又该如何是好?
芳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缓缓放下,眼神灼灼地盯着这位母亲,掷地有声,“这宫里,有我佟芳华的一天,你们就别费心思把佟家的哪个女儿再送进来了。送与不送,没有区别。”与至亲之人谋算、博弈,累,“好了,时候不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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