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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第1页）

灯盏方才被搁放在一旁，在他青衫上晕染单薄暖色。秦昭无端恍惚，不由地伸出手想去触那衣上灯火。

&ldo;可是师傅总告诉我，我不应该以为医术无所不能的，他也救不了所有人。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很难受，而且大夫忘不了死在手下的病人，哪怕那些人的亲人都忘了，可大夫是没办法忘记活生生的人命在手里没了的感觉。&rdo;杜越道，&ldo;所以我师傅说看我这样就做不好大夫，因为我肯定受不了。那时候我听了这话特别不高兴。&rdo;

&ldo;她说自己不能死，可是我救不了她。秦昭，我从来没有眼睁睁看着病人在我手底下断气。&rdo;沉默半晌，杜越忽然开口，&ldo;……原来是这种感觉。&rdo;

秦昭静静地看着他，目光一分分柔和深沉下去，手揽过他的肩，将他抱在怀里。杜越埋头在他怀里，伸手抱紧了他，手指青白冰冷，死死抓在他的肩头，终于无可抑制地哭了出声。

脖颈一片滚烫cháo湿，秦昭慢慢收紧了手臂。

&ldo;秦昭，&rdo;他压下抽泣，低低道，&ldo;今晚哭过，我就习惯。&rdo;

&ldo;好。&rdo;秦昭应道。

弦月西下，天光破晓。

楚明允斜倚着窗，远望黑羽鸟振翅飞远，复又收回目光看向推门而入的秦昭，&ldo;怎么了？&rdo;

秦昭几步上前，一眼看见他手中握了张纸，&ldo;哪里又有消息了？&rdo;

楚明允漫不经心地扫了眼，&ldo;你先说你怎么了。&rdo;

他将昨夜里那女子的话仔细复述了一遍，楚明允盯着手中信纸，唇边浮现一丝笑意，似是饶有兴致。待秦昭话音落下，楚明允点了点头，才道：&ldo;朝廷派洛辛征讨淮南的军队，眼下如何了，你猜猜看？&rdo;

秦昭想了想，&ldo;他们出发已过半月多，应该是抵达淮南与叛党交战了。&rdo;

楚明允笑了声，&ldo;猜错了。&rdo;他将信纸递给秦昭，&ldo;那支军队在抵达淮南的第二天就不见了，同淮南王叛党一起，一夜之间就凭空消失了。&rdo;

&ldo;他们消失的毫无痕迹，被叛党所占的城池，也成了空城。&rdo;他直起身，边往内屋走去边脱下外袍，信手抛到一旁桌上。

秦昭见他动作，诧异道：&ldo;师哥，你干什么？&rdo;

&ldo;更衣，&rdo;楚明允一手松开衣襟，头也不回，&ldo;进宫。&rdo;

秦昭把信放下，走出了屋还不忘回身将门关上。

回廊下仍点着灯，禁军统领疾步走上前来，对他恭敬道：&ldo;劳烦首领通报一声，陛下命主上即刻入宫。&rdo;

第五十三章

朝廷派去了七千士卒征讨淮南叛党，如今却兵戈未动地踪迹全无，何况还是同叛党一齐凭空消失。一时间千万种揣度盘亘在众人心头，唯有一种猜测在触不到底的朦胧空白中反复闪过，渐而清晰，呼之欲出。

&ldo;洛辛叛变！&rdo;

殿中一语笃定，岳宇轩出列，继续道：&ldo;陛下，这一切再显而易见不过。我大夏军队训练有素，从来都是见虎符行动，如果不是持有虎符之人下令，怎么会出现全军都失踪的情况？&rdo;

百官多是点头附和。陆仕也认同道：&ldo;的确，哪怕是夜里遭到突袭，七千多人，也总该有几个生还的。更别说那叛党，消失的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rdo;

&ldo;是洛辛叛变的话，那就没什么摸不着头脑的了。&rdo;岳宇轩道，&ldo;他在长安的这些日子辛苦伪装，说不定就是为了博取信任，好从朝廷偷走机密和军队给淮南叛党。&rdo;

几个臣子忍不住道，&ldo;早就说他是淮南王余孽，带回来任用就是引狼入室！&rdo;

&ldo;正是，况且我们兵部里尽是军密，也不知道被他给知道了多少。一旦被叛党掌握了，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rdo;

&ldo;怎么就全都认定洛辛反叛了呢，&rdo;兵部侍郎许寅忽然开口，&ldo;再怎么说，洛辛可是苏大人亲自从淮南带回来的人。&rdo;他语气不阴不阳，言辞中偏生出一种暗示来。

苏世誉神情淡然，毫无波澜地看去了一眼，并不开口。

几个苏党官员急忙替他辩白，&ldo;陛下明鉴，洛辛那副样子实在蛊惑人心，苏大人也只是无辜受骗啊！&rdo;

有楚党官员冷笑了声，&ldo;苏大人这般的人物，也是会跟我们一样轻易看走眼的吗？&rdo;

&ldo;你这话是什么意思？&rdo;陆仕大为不满，提声道：&ldo;你是想说苏大人是存心放洛辛入朝的？是不是还想再说洛辛的事苏大人也有责任？&rdo;

&ldo;陆大人稍安勿躁。&rdo;许寅道，他看向楚明允，&ldo;兵家之事，这朝堂上谁也不如楚大人清楚的，不知楚大人如何看呢？&rdo;

他这话抛的巧妙极了，眼下两方虽针锋相对，可苏党毕竟是受累处了劣势，苏世誉又默然不语，此时只消楚明允的一句打压，苏党必然无力相抗。

可楚明允闻言却蹙了眉，不耐烦地瞥去一眼，&ldo;出征讨伐的人是我选的，你觉着我能怎么看？&rdo;

许寅顿时变了神色，张了张嘴答不上话，只得讷讷地退回位上。

捉摸不透这两党大人的态度，百官中无人敢再擅自开口。适才还激烈争执的殿上转眼安静，御炉香雾无声缭绕。

李延贞端坐上位，头疼无比地扫视其下，半晌，终于开口打破了僵局，&ldo;许爱卿所言也有道理，楚爱卿不妨说一说吧。&rdo;

&ldo;臣没什么看法。&rdo;楚明允干脆道，见众人面面相觑，复又开口道，&ldo;淮南到底境况如何谁都不清楚，与其白费力气来争执猜测，还不如尽快决断应对。&rdo;

他话音方落，苏世誉轻叹了口气，走到殿中跪下，&ldo;洛辛既然是臣所举荐，而今事出如此，臣自然难辞其咎。臣愿亲往淮南，查明事由，还望陛下准许。&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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