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翠堂
谢老夫人沉着脸躺在床榻上,宋氏端着药碗站在一旁小心翼翼的侍奉着,谢玉谢鸾等除了谢昭之外的谢家小辈都站在内室中,都安安静静的。
谢老夫人哼了一声,“你也不必站在这里逼我,李氏再不对,到底是章之的宗妇,他们想要和离,也要过了我老婆子这一关,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宋氏连忙跪在地上,低声道:“老夫人您冤枉妾身了,妾身不敢肖想谢家宗妇的位置。”
宋氏不敢再说出什么刺激谢老夫人的话来,谢琟刚在李家吃了瘪,怒气正无处发泄,她不想撞在枪口上。
谢琟在前厅中乱砸一通发泄完了,重新洗漱了一番来了点翠堂,一进门就看到内室中乌泱泱站了一帮人,谢老夫人闭着眼躺在榻上,他的子女们大气都不敢出的站一旁。
谢琟不光是害怕母亲年纪大了身体受不住,也是怕老太太对他失望,毕竟自小到大家里大事小情都有老太太做主,他这一生可以说只有在宋氏一事忤逆过母亲。
谢琟摆手让子女们退下去,听到他的声音,谢老夫人睁眼瞪了他一眼,不再言语,到底是要在小辈面前给儿子留面子的。
待众人都鱼贯退下去之后,谢老夫人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装可怜的宋氏,翻了个白眼,“宋氏,你也下去吧!以后别在孩子面前装样子,你也要顾念你是他们的母亲。”
宋氏低眉顺眼的应了一声,“是,妾身受教了!”宋氏转过身的时候,她垂下眼皮,眼中快速闪过一抹怨毒。
待房中只剩下谢琟母子的时候,谢老夫人恨恨的拍了谢琟一巴掌,“你还嫌谢家丢人丢的不够吗?你都而立之年了,到底要干什么!已经是几个孩子的父亲了,以后怎么给孩子们树榜样?”一口气说完,谢老夫人气的直抚胸口。
谢琟被打的跌坐在地上,叹了口气,垂着眼道:“母亲,你说李氏这是怎么了!”
大家一直过的好好的,十几年了,相安无事,怎么忽然间就不想要他了?他到底哪里做的不对了?十几年了,不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怎么了?这么多年,你怎么对她的,又是怎么对宋氏的?我跟你说过多少次,李氏是正房,你多少要给正房留点面子,可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事!别以为我不知道李氏为什么迟迟不能生育子嗣。”
谢琟闻言脸一红,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谢老夫人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的道:“宋氏下手还是太温柔,若是早点下猛药,何至于让她李氏扼住三寸。”谢家的三寸,就是没钱,根基太薄弱。
谢琟闻言小心翼翼的抬眼看了母亲一眼,低声道:“那边也不好做的太过,毕竟阿昭年纪还小。”
有些事,谢老夫人都看在眼中,也都是过来人,深宅大院中,若想站稳脚跟,谁的手又干净?
谢老夫人皱眉道:“现下已告到了御前,如是不和离,只怕李家会放出谢家图谋李氏的陪嫁。”
当初李氏进门,那嫁妆可谓是十里红妆,妆奁从城南抬出,一直到城北都不见尽头,李家嫁女可是出尽了风头,都说李氏是低嫁。
反观宋氏,只一个小包袱,还是被一顶小轿抬进门的。说好听点是贵妾,其实也就是个妾室。
谢琟心想,他们可不就是图谋李氏的陪嫁,可有些话不能拿到表面来说,太丢人。
“母亲,儿子该怎么办?”谢琟捂着脸,十分颓废,露出无能为力的一面。
“还能怎么办!事到如今,也只能舍的我这张老脸去求李家老夫人了!”谢老夫人蹙着眉,想起当初跟李家保证会如何如何对李氏的,现如今两家已经走到和离的地步,搬出谢昭的亲事来,以李家对谢昭的疼爱,应该会有所顾虑。
“母亲,前朝本朝加起来都没一个和离的,我若是不同意,皇上那边阿娘能否请太后出面阻挡住。”谢琟心中也是有主意的,李氏已求到御前,他不能抗旨。
谢老夫人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就因为前朝本朝都没一个和离的,皇上才会更看重李氏的勇气,才会在大殿上不仅不生气,还为李氏出头,连阿昭的封赏都保留了!说明皇上非常欣赏李氏。”一副谢琟不长脑子的样子。
“罢了,我现在就起身去李府,当初是我要坚持娶掌珠的,我就去李家受辱吧!”谢老夫人高声喊了雷嬷嬷进来服侍她梳洗。
谢琟叩头,长久不愿起来。
谢老夫人郑重收拾一番,又让婢女将她珍藏的人参雪燕拿出来命雷嬷嬷带上,然后坐着小轿去了李府。
李老夫人听到谢老夫人亲自来了,她赶紧让人给带上抹额,又擦了嘴唇上的口脂,散乱了头发,做出一副病怏怏的样子来。
一进入李家,李家上下气氛都很沉凝,谢老夫人问给她带路的婆子,婆子低声答道:“老侯爷病了之后,老夫人身体也不大爽利。”
谢老夫人不再言语,心中有些无力,不知是李氏的下马威,还是她自己心虚。
带路的婆子也是体贴的很,看她年纪大了,没等到二门,就有小轿抬了过来,谢老夫人也不客气,坐上小轿,一颠一颠的去往李老太太的慈安园。
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浓烈的中药味,李老夫人病歪歪的斜靠在大迎枕上,见谢老夫人进门,扶着嬷嬷的手坐了起来,气色十分萎靡。
谢老夫人一看李老太的气色,就知道她不是装的。
“老姐姐……”谢老夫人小碎步走了过去,有眼力的丫鬟赶紧将凳子放好,谢老夫人坐下握住李老太的手唤了一声。
“好妹妹,今儿什么风给你吹来了!还以为有生之年,我们两姐妹不会再见了呢!”李老夫人轻咳了一声说道。
谢老夫人心中无语,嘴上却道:“老姐姐,是我对不起掌珠,没有照顾好她。”不管怎么样,先承认错误。
“妹妹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是我家掌珠任性了!”李老夫人每说一句,就用帕子掩住嘴轻咳一声,面色越发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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