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两人&ldo;打情骂俏&rdo;正热乎,对面的俩父子也没闲着,主要原因是没眼看对面。
苏言义拿起一根油条,一掰两段,自己一半,递给秦柯一半。
&ldo;老爷子,你这微博玩得比我们年轻人还溜啊。&rdo;
被自己儿子崇拜,秦柯自然得意,但他生性傲娇,啃着油条喝着豆花,摆出爱搭不理的高姿态。
苏言义对自家老头了如指掌,踌躇半晌,把酝酿了好几天的&ldo;逆耳忠言&rdo;说了出来:&ldo;你现在有网友力挺,有关部门不得不给你面子。但一次两次他们能忍,再三再四触了政府逆鳞、揭了社会疮疤,你真以为相关部门会坐视不管?&rdo;
苏言义的话,秦柯当然明白。
如今社交网络发达,亿万网名把键盘当武器,用或偏激或理性的言论织成一张舆论大网,既讨伐社会弊病、又监督政府喉舌。
网民有自己的想法,但未必具有与之匹配的胸怀担当、思想深度、文化底蕴、以及社会号召力。于是&ldo;为民发声&rdo;这样既有思想、又有号召力的微博,被舆论推举成了网友的&ldo;代言人&rdo;,既承载网友&ldo;针砭时弊&rdo;的美好愿望,又担负被&ldo;口诛笔伐&rdo;的莫大风险。
从&ldo;儿童猥亵案&rdo;、&ldo;产妇跳楼案&rdo;到&ldo;揭秘黑诊所&rdo;,&ldo;为民发声&rdo;表面上揭露的是社会人伦、医德医风,但实际全在抨击政府的不作为:儿童保护机制的落后、医疗体系的欠缺、医保制度的缺失……每一项都在打脸有关部门。
虽然碍于舆论压力,相关部门每次都严肃对待、高效处理,但总被当众揭伤疤毕竟不好看。
事实上,&ldo;揭秘黑诊所&rdo;微博发出后,秦柯已经接到了&ldo;通知&rdo;。
&ldo;通知&rdo;很委婉,内容很简洁:谨言慎行、讷言敏行。既是提醒,也算警告。
苏言义深知秦柯脾气,点到为止。本以为对方会如往常般厉声反驳,谁知秦柯淡定地喝一口豆花,脸色丝毫不见愠怒。
等把一碗豆花喝完,秦柯擦擦手转过身,镜片后的双眼透出老年人常有的浑浊,眼角的皱纹又深又密,像刻进了骨子里。
他望着苏言义,声音不轻不重,说得又缓又认真:&ldo;小子,知道你为什么叫苏言义吗?&rdo;
他顿了顿,声音加重,掺着厚重情感,缓缓吐出四个字:&ldo;微-言-大-义。&rdo;
四个字,铿锵有力,寄托的是信仰和心愿。
路致远和阮阳早就停止动作,倾着耳朵听父子俩的对话。秦柯的话一出,俩人端正身体坐正,脊背不由自主挺直。
秦柯把粗粝老迈的手搭上苏言义的肩,但躲开对方的目光,声音添了柔和:&ldo;天气冷了,让你妈多穿点。别净想着臭美。&rdo;
秦柯夫妻虽未离婚,但常年分居。不为别的,只因两个急脾气处久了就闹腾,干脆各自居住、各自安好。苏言义跟着母亲生活,不时回来探望秦柯。
他随了母亲的长相,学了父亲的脾气,又经过社会和案件的洗礼,最终长成了外表不羁洒脱、内心缜密稳重的刑警队长。
此刻,刑警队长被说红了眼眶,撇过头喝完最后一口豆浆。他拿起车钥匙站起身,声音又沉又亮:&ldo;我先回队里了,你们慢聊。&rdo;
说完,不等几人答复就往院门走,望着门口的目光敞亮深沉,透着笑意、露着敬意。
阮阳被父子俩的一席话说得又震撼又感动,在座位正襟危坐,连带着一颗心激荡澎湃。
门口传来吉普车发动的引擎声,随着轰鸣声渐行渐远,秦柯叹出一口气,显出一丝疲惫。
路致远仍旧捂着阮阳的手,眉眼柔和:&ldo;言义长大了。&rdo;
秦柯无意继续这个话题,把头一抬,盯着阮阳,把话题带回了路致远和苏言义进门前。
&ldo;小阮,你之前说想和我学什么?&rdo;
&ldo;我……&rdo;阮阳把手从路致远掌中缩回来,突如其来的提问让他措手不及。
他原本信心十足、自信大胆,但经过刚才一番变故,一来二去,把心头那点底气全耗完了。他绞着手指,吞吞吐吐,就是接不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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