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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第1页）

他烦躁地深深吸着气，寒气使他的胸口感到火辣辣地难受，呼出来的热气凝成白霜，落在军大衣的绒毛上。

德罗兹多夫斯基逐渐发现，空中和雪地上都变得明亮起来，四周寒冷而干燥，十二月夜空的星座沿着它们永恒的轨道稍稍变动了一下位置，大小星群显得庄严而明亮，在寒冷的高空里闪动着黎明前最后的光辉。大地上，镇子里的屋顶好象移近了，在冰雪中显得黑白分明；屋顶上空的两道火光发白了，连接成一个半圆形，占满了镇子后面整个南方的天空。

在这半圆形的两端，在山沟和高地背后，似乎有几道微弱的闪光在天边移动，宛如远方的车灯。德罗兹多夫斯基恍惚觉得，从那边随风传来了混成一片的马达声、坦克的突突声和汽车轮子打滑的声音。

&ldo;莫非这是德军冲过来了，向这个镇子，向炮兵连冲过来了？……&rdo;

他贪婪地抽起烟来，一面抽烟，一面谣听。炮连阵地上的积雪被寒风卷起，沿着河岸飞扬；白柳的光秃秃的枝条在带刺的铁丝上互相交错，影子在陡峭的岸边晃动。前面没有动静，马达声也似乎被风吹散，消失了。

&ldo;神经过敏，&rdo;他想，就向连部观察所走去。观察所设在各边的小高地上，此刻，空气中的雪雾渐消，他已经看见这个观察所了。

他顺着浅及膝盖的交通壕走上高地，高地上人们还在用铁锹和十字镐象啄木鸟似地敲打地面。德罗兹多夫斯基的脸上重又露出了冷冷的、坚决的表情。

身躯魁梧、胸膛宽阔的指挥排排长哥罗万诺夫准尉，正在胸墙前面安装炮队镜。他在堑壕里第一个发现德罗兹多夫斯基，以一种令人羡慕的敏捷动作跑到后者跟前报告说：&ldo;中尉同志，我刚给您打过电话。卫生指导员说您出去了！五分钟以前师长的吉普车开到大桥地区来过。象是有情况……师部侦察班还没有通过……&rdo;

&ldo;为什么到现在才报告？&rdo;德罗兹多夫斯基气冲冲地问。&ldo;为什么五分钟以前不打电话？&rdo;

&ldo;打过了，&rdo;哥罗万诺夫声音低沉地说。&ldo;刚打过。您的爱人，中尉同志……就是说卫生指导员，她说……&rdo;

&ldo;住口，哥罗万诺夫！您发疯了，是吗？甚么爱人不爱人？……&rdo;德罗兹多夫斯基打断了他的话。

他很了解哥罗万诺夫的直率性格，他也明白为什么此刻正在旁边挖壕沟的三名侦察兵都象聋子似的闷着头往胸墙外面抛土。

&ldo;是谁造我的谣？&rdo;德罗兹多夫斯基压低嗓子问。&ldo;是您吗，哥罗万诺夫？还是别人？好吧，我总会搞清楚的，准尉！……师里是谁来了？&rdo;

&ldo;有三辆吉普车，中尉同志。我只认出了一辆，是杰耶夫上校的。&rdo;

&ldo;应该都认得。还算侦察兵呐！&rdo;

德罗兹多夫斯基迈开大步，从那些手里拿着铁锹靠在堑壕壁上的侦察兵身边经过，朝大炮那儿走去。而他脑中还紊绕着那句话：&ldo;您的爱人……您的爱人。&rdo;也许现在全连都在公开地谈论这件事了‐‐他突然想到这一点，气得脸都变样了。

德罗兹多夫斯基已经走下高地，向观察所左侧沿河岸棱线上已进入阵地的几门炮跑去。透过黎明时清澈的空气，他老远就看到三辆吉普车，在离车子约三百米的地方有一群人挤在第一炮的发射阵地上。

正在发射阵地之间挖交通壕的士兵们，一面挥镐，一面朝那边探望，其中有身材瘦小的戚比索夫，他穿着短短的军大衣，鼻子底下的衬帽湿透了。他象一头精疲力竭的小野兽，把胡子拉碴的三角形小脸对着跑过来的德罗兹多夫斯基，报告说：&ldo;中尉同志，上校和将军都在那儿，拿手杖的……他们在等着哪。看吧，就要开始了！&rdo;

&ldo;您的衬帽……全湿了！戴好……多难看。象只落汤鸡！&rdo;德罗兹多夫斯基说。&ldo;库兹涅佐夫在哪儿？达夫拉强在哪儿？&rdo;

&ldo;都在那边，&rdo;戚比索夫嘟哝道，鼻子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

德罗兹多夫斯基的手指习惯地一抹，检查了一下军大衣的纽扣，跑到第一炮跟前，在这群指挥员中寻找军衔最高的人，他在几个陌生人中间认出了杰耶夫上校和集团军司令别宋诺夫将军，敬了个礼，屏住呼吸说：&ldo;将军同志，第一炮兵连连长德罗兹多夫斯基中尉报告！……&rdo;

别宋诺夫转过身来，他穿着没有军衔标志的短皮袄，个子不高，面容消瘦，外表平常，完全不象一位将军；他的眼皮有点浮肿，严峻、锐利的眼睛疑问地盯住德罗兹多夫斯基那张苍白而呆板的脸。

杰耶夫上校头戴士兵皮帽，腰间束着皮带，显得年轻力壮，红光满面，他有点不高兴地扬了扬棕黄色的眉毛，用圆润、悦耳的男中音问道：&ldo;你跑到哪儿去了，连长？&rdo;

&ldo;我在观察所，上校同志，&rdo;德罗兹多夫斯基字字清楚地回答。&ldo;挖壕沟的工作即将结束。&rdo;

德罗兹多夫斯基担心地想；&lso;他们为什么到这儿来呢？等侦察班吗？或者只是来检查一下炮兵连？可是集团军司令亲自来了呀。&rdo;

&ldo;德罗兹多夫斯基？&rdo;别宋诺夫用吱吱呀呀的声音重复道。&ldo;这个姓挺耳熟……似乎听到过。&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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