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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第1页）

当晚，吴振庆回到家里，看到韩德宝骑着自行车，在大门外等着他，见他回来了，韩德宝迎上前去：&ldo;你也没工作，跑哪去了，让我等你两个多小时！&rdo;

吴振庆说：&ldo;没工作也不等于不需要吃饭了……&rdo;韩德宝发现他手里的绳子、钩子，问道：&ldo;拉套去了？&rdo;

吴振庆点了点头说：&ldo;现在手推车少了，逛到郊区去了也没拉着……&rdo;

韩德宝从他手中拿过绳子钩子，看看，说：&ldo;别往家带，让大叔大婶看见了怪伤心的。&rdo;他把这些东西揣入自己兜里又说：&ldo;我给你找了一份工作。&rdo;

吴振庆不相信：&ldo;真的？&rdo;

韩德宝说：&ldo;我负责治安那一片儿，居委会需要找个帮助居民换煤气的人，我一听当即就替你揽下了。都是楼房居民，一般体格还真干不了。&rdo;

吴振庆问：&ldo;每月多少钱？&rdo;

韩德宝答：&ldo;一百。别嫌少，你先干着。干得他们满意了，我再找机会替你说句话，兴许往后能加到一百五。&rdo;

吴振庆惭愧地：&ldo;幸亏我们这些人中，你混得还不错，能照应点儿……&rdo;

韩德宝说：&ldo;什么关系啊，还说这些！你要同意，也别进家门了，现在我就带你去接上头。&rdo;

吴振庆有些伤心地说：&ldo;三十岁了，还没个自己的窝儿。走吧……&rdo;

韩德宝推车与他并行。吴振庆想起了什么事，站住说：&ldo;坏了！我今天还不能和你去。我跟郝梅约好了，下午四点，带她们母女俩去见一见小嵩他妈。&rdo;

韩德宝推了他一下：&ldo;得了。这些事儿用不着你操心了，我替你。&rdo;

韩德宝真是个热心肠，他带吴振庆去和居委会接上头，又返到了王小嵩家。

小嵩的母亲正静静地织毛衣，像一尊佛在坐数念珠。韩德宝推门入内，他抱着郝梅的女儿，随他而入的是郝梅。

韩德宝叫了一声：&ldo;大娘，我看您来了。&rdo;

母亲说：&ldo;是德宝吧？&rdo;

&ldo;是我啊大娘，我还把您经常思念的人带来了……&rdo;

母亲一怔：&ldo;郝梅？郝梅，你在哪儿？&rdo;她伸出双手探寻着……

韩德宝放下芸芸，轻轻将郝梅推至王母跟前。

郝梅向母亲伸出了双手。母亲抓住郝梅双手便站了起来：&ldo;郝梅，孩子，是你么？&rdo;

母亲的双手摸上了郝梅的脸：&ldo;孩子，大娘想你啊！大娘知道你不能说话了，可又……多想听你叫我一声大娘啊！&rdo;郝梅百感交集，泪如泉涌，偎在母亲胸前哭了……

一四三

母亲拥抱着郝梅也老泪纵横……韩德宝退出了屋，站在门外大口吸烟……

芸芸坐在床沿，肃然地瞪着自己年轻的母亲和一位城市平民中的老母亲相抱而泣，似乎体味到了什么是人生的沧桑……

吴振庆和父母在吃晚饭，老吴对吴振庆说：&ldo;喝点儿不？&rdo;

吴大妈不悦地说：&ldo;你想喝就自己喝，别怂恿你儿子！&rdo;

老吴笑道：&ldo;嘿嘿，一个人喝多没意思……&rdo;

吴振庆说：&ldo;爸您要真想喝，我就陪您两盅。&rdo;

老吴对吴大妈说：&ldo;去，把那半瓶&lso;老白干&rso;拿来。&rdo;

&ldo;妈您别动了，我去拿……&rdo;吴振庆跑去拿了酒来。给父亲和自己往酒盅里斟满了酒。老吴饮了一口酒，用筷子指指儿子的酒盅。

吴振庆也擎起酒盅饮了一口。看得出他完全没有饮酒的情绪，纯粹是为了陪父亲高兴。老吴往儿子饭碗里夹了些菜：&ldo;讲讲，啊？再讲给我听听，我爱听……&rdo;

吴振庆：&ldo;爸，讲什么？&rdo;

老吴又饮了一口酒：&ldo;讲讲你们包工队的事儿嘛！&rdo;

吴振庆不知说什么好。吴大妈的脚在桌子底下踢了儿子的腿一下，接言道：&ldo;好着哩！他那儿好着呐！已经发展到一百多人了，全都是他这种年龄的大小伙子，是不是儿子？&rdo;

老吴道：&ldo;唔，一百多人了？&rdo;

吴振庆忙说：&ldo;是啊是啊，一百多人了……&rdo;

老吴俨然以顾问的口吻说：&ldo;这才隔了几天啊，是不是发展得太快了点儿？&rdo;

吴大妈说：&ldo;不快。儿子那天不是说了么，将来他要当全市最大的施工队的队长呢！&rdo;

老吴瞪了吴大妈一眼：&ldo;我是要听你说啊，还是要听他说啊！&rdo;

吴振庆赶紧说：&ldo;是啊是啊，也许太快了点儿，带领着一百多人干，不比以前带领着二十多人干省心啦。爸，我已经意识到您指出的这一点。不过人多有人多的好处，人多名气大，宁作鸡头，不作凤尾嘛，对不对爸？&rdo;

老吴诲人不倦地：&ldo;你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担心的是，你什么鸟儿都往你那片林子里招引，用人不当。用人，这可是有大学问的一件事哇。用得公道，众人就服你。用得不公道，众人就不服你。或者表面上服你，内心里不服你。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叫做人心服，泰山移……&rdo;

吴振庆说：&ldo;爸，是人心齐，泰山移……&rdo;

老吴将端起的酒盅又放下了：&ldo;人心不服，那能齐么？人心服，才人心齐。所以归根结底‐‐还是人心服，泰山移。人心这东西，光靠严管不行，还得靠笼络。三国里，最会笼络人心的，那还得说是曹操，&rdo;他饮了口酒继续说，&ldo;你看人家曹操，为了笼络住关羽，上马金，下马银的。刘备也行，长坂坡摔阿斗，那是摔给赵子龙看的，是摔给部下看的，要不怎么叫刘备摔孩子收买人心呢？不会笼络人的孙权，刘备落魂了，去投奔他，而且当了他妹夫，他还是没笼络住刘备。&rdo;他又喝了一盅，近于亢奋地，&ldo;过去，讲读毛著，讲群众路线，群众路线那是什么呢？说穿了，不就是笼络群众么？你也要读读三国，家里没有，明天就去买一本，新的买不着，买本旧的也行。总之你不知道点儿三国是不行的。毛著讲的是理论，三国讲的是实际‐‐理论联系实际么！大小，有级没级的，带领着一百多号人，你不是领导也是领导了！&rdo;

吴大妈从中作戏地说：&ldo;听明白了么？你爸这些话都是至理名言啊！&rdo;

吴振庆说：&ldo;听明白了……&rdo;

老吴还在兴头上，又说：&ldo;一般来讲，儿子，凡是老子对儿子第一次说教的些话，十之八九都可以算成是至理名言。因为，那等于，老子在向儿子传授真格的人生经验了。&rdo;

吴振庆说：&ldo;爸，我记住了。第一，人心服，泰山移。第二，买一本三国，结合着毛著读。爸，是三国志，还是三国演义？&rdo;

老吴有点愣怔了，挥了挥手说：&ldo;那倒没什么，一码事儿……&rdo;他将酒一饮而尽，俯身向儿子，并拍拍儿子的手，&ldo;振庆啊，我……还有件事儿，想求你……不知你能不能答应？&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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