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听得王显的脸上是勃然变色。然而律香川已经是不理他,对着柳直等人,律香川说道:“不要再犹豫了,你们去做事吧!”
柳直等人之前之所以停手,是怕律香川不好做,并不是怕王家的这些人,这时候看到律香川竟然敢把这事给扛下来,他们也就有了主见。听到律香川发话,柳直这些人当然是会执行他的命令。
而王显虽然带了数百人前来,然而他最大的倚仗,其实还是王邑。这时候看律香川连王邑的面子都不给,他们这些人,那还能有什么办法?
想要强行阻拦,律香川这里可是有着数千之众,他们这点人手,真是不够看的。
“你,你……”用手指着律香川,王显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对于如此强势的律香川,他还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此事我王家绝不会与你们干休。”
愣了有一阵,放下这句话,王显转回身一挥手,带着他的那些人离去。既然在这里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他们还留下来做什么?
看到他们走远,柳直何才等人自去领着人垦荒,只有管狐,是依然站在律香川身边,一脸忧色。对着律香川,他说道:“大人,我们这样做,怕是有不妥吧!”
他知道这些豪门大族的力量和影响力,数十数百年来形成的习惯势力,律香川现在想要打破,哪有这么容易?
“管先生认为哪里不妥?”律香川问道。
管狐说道:“王家在整个河东郡都是一股不小的势力,况且他们和本郡的另一个大家族卫家,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大人如此轻易的去触碰他们的利益,只怕是会遭到他们的联合抵制啊!”
“卫家?”律香川皱眉问道,“这卫家又是什么来头?”
管狐说道:“卫家的来头,比王家还大。乃是前朝大将卫青之后,这是他们家的一个旁支。卫家前朝可是出过一个皇后的,可谓是家世显赫。现在虽然有些败落了,但又岂是寻常人家可比?而且现在卫家的一个儿子,又和本朝的名士蔡中郎通有婚约。现在在本郡,也是声名显赫。这些大家族,互相之间为了保持荣辱,常常是用姻亲绑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今大人动了王家,就等于是动了卫家。这两大家族,岂可以等闲视之?”
原来安邑还有这么样一个卫家,倒真是家史渊源,不可小视。
“蔡中郎可是蔡邕?他的女儿,可是蔡文姬?”律香川忽然问。文姬归汉是著名的故事,管狐说起蔡中郎,他把蔡文姬想起来了。
管狐道:“蔡中郎当然是蔡邕,可是嫁到卫家的,听说叫蔡琰,小字昭姬。……”
文姬是谁,是蔡昭姬姐姐吗?管狐心里面还想。
“不过这蔡昭姬也挺可怜的,嫁过来没多久,丈夫就死了,婆家人认为她克夫,而且蔡中郎又因为董贼之故,被人害了,因此卫家人都不喜欢她。听说她因此自己赌气回母家去了。”管狐是继续说道。
那就是这个人了。蔡文姬本来叫蔡昭姬,因为避晋文帝司马昭的讳,后来才改的蔡文姬。
蔡文姬的事,当然不是他要关心的,他只不过这时候想八卦一下罢了。作为一个现代人,有机会来到一代才女生活工作(?)过的时代和地方,不详细的询问一下她的情况,那怎么行?
不过这倒底不是他关心的重点,对于管狐担心的问题,律香川沉声说道:“不触碰他们的利益,我们的事情,怎么展开?现在的天下,是一个利益再分配的时代。不但是安邑,是河东郡,以后所有大汉的治下,豪门大族的利益都是要削弱,普通平民的利益要得到保障。王家的事情,只不过是我们所做事情的第一步。今后,我们还有更多的硬骨头要啃呢!”
“大人说是要动全天下豪门的利益?”听了律香川的话,管狐猛咽了一口口水,艰难的说道。这句话太劲爆,管狐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对抗整个豪强集团,不但是他们,就连皇上,都是没有办法,而且还被这些豪强团体给架空了。就他们这里这几千人,能有这样的能力吗?
“怎么?不能动吗?”律香川问道。声音里有一种对权力的藐视。
管狐还是有些不能相信,他道:“不是不能动,只是大人,以我们现在这样的实力,……”
底下的话他没有说出来,不过,律香川还能不懂吗?
对于他的疑虑,律香川说道:“管先生,力量的对比,是会发生转变的。你现在看天下的豪门大族,强势不可撼动。但是我们的力量,总是会比他们成长的更快。因为我们找到了一条正确的道路。待我们力量壮大之后,天下谁人还能与我们争锋?”
“如今豪门大族的权利,已经到了不得不限制扼止的时候了,要不然,老百姓就没有活路。这些豪门大族,每一个都霸占着几千几万亩的土地,全天下大部分的财富,都集中在他们的手中。而贫苦的农民,却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如此世道,难道不应该改变吗?”
“大人难道是要为天下百姓张目吗?”管狐有些吃惊地道。
律香川说道:“我只是想让天下百姓,都活得像一个人而已。”
“大人……”
律香川简短的几个字,让管狐是激动万分。为了天下的穷苦百姓,眼前的这个青年,竟是要向天下最强大的势力开战,这,他为什么能有这么宽厚博大的胸怀?
“大人,卑职这条命,以后就是大人的了。若大人真能一心为民,管狐这条命,鞍前马后,唯听将军使唤。”
管狐是忽然双膝一软,跪在律香川的面前,斩钉截铁地说道。
这么多年来,他看见了无数的穷苦老百姓,在他的面前饥寒交迫而死。而另有许多人,却是朱门酒肉臭,过着穷奢极欲的生活。这完全是两个极端,就好像他们存在于两个世界。
但他们却明明存在于一个太阳底下。为什么会是这样?就是因为门阀,因为贵族。
豪门大族霸占了帝国大部分的财富和生产资料,贫苦百姓却一无所有。这种不公平的现象,造就了无数的人间悲剧。
管狐身处社会的底层,他也是一个有良知的人,每天目睹这样不公平的事情发生,而他却无能为力。这让他是多么的愤怒。
然而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县吏,对此又能够做什么呢?
如今天降这样一个有能力的人到他的面前,所要做的正是他一直想做而做不到的事。那么面对这样的一个人,他难道还有什么是不能舍弃的吗?
今后他的这条命,就跟着律大人干了!
四十多岁的半吊子书生管狐,忽然心中生出了无限的豪气。为了自己心中的理想,他现在也是要抛头颅洒热血了。
律香川看管狐忽然跪下,他是大为皱眉。古代人什么都好,就是膝盖太软,这一点不好。在他的那个时代,长辈告诉他,千万别让别人向你下跪,那会折你的寿。特别是年纪比你大的人,折得更狠。
管狐这两条都占全了,律香川算是被他狠狠的折了一番寿。
虽然这些律香川不一定信,不过看到别人向他下跪,他还是不习惯。当下他是皱着眉头,一把拉起管狐,对他说道:“先生以后无论说话做事,都不要随便向我下跪了。也别向别人下跪。站着说话你就不会说了吗?偏偏要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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