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是村里有名的怪脾气,听说他在村里住了几十年,很少跟村里人打交道。
富途上次进山还是因为他爹生病,家里好长时间没有荤腥给他爹补身体了,富途娘整天打骂自己和二丫,还说干脆把妹妹卖了换些钱回来养家。他年纪小别无他法,因着从小摔摔打打的满山跑,身身体倒也结实,便想着进山抓两只猫冬的野兔山鸡什么的回来。于是他才单枪匹马的一头扎进了东边的大山里。
村东的大山是村里人时不时打些野味的唯一去处,可没胆量和经验的人进去就不一定能走出来。富途仗着一时热血的进了山,转来转去没多久就迷了路,望着一片白茫茫的大山,他才后怕起来,那时才想起村里妇人打骂孩子的时候,总说‘再不听话就把你扔进大山喂野狼’,可他已经进了山,害怕也没用了。
当时望着四周的雪白,他都快急哭了,茫然的抱着一棵不大的树干,想着自己是不是就要死在山里了。
正当他茫然无措的时候,看到不远处出现一个移动的小黑点。当时他还以为是野狼或棕熊之类的猛兽,想着赶紧刨个雪坑能不能把自己藏起来。等小黑点慢慢走近,他才发现那不是野兽,是个人,还是靠近大山独居的那个古怪老猎户曲爷爷。
富途毕竟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心里从生死边缘徘徊一圈后,一时忘记了那个独居老人的古怪脾气,激动的深一脚浅一脚的往来人方向跑去。
富途见到了救星,亲热的大喊着‘曲爷爷’,也不管不顾的赖在了他的身边,一路呱呱呱的自说自话个没完。还侥幸的掏了个兔子窝,抓了只野兔,和两只野鸡,连带还挖了几株草药。
最主要的是出山的时候,捡了个大活人回来。
富途从那天起就喜欢上了这个孤僻的老人,深知这个老人只是不喜欢和人打交道罢了,其实人还是挺善良的。
不然,他不会忍受自己一路的吵闹而没呵斥一声,还救了玉娇,收留玉娇并为她请医抓药治伤。
想到这里,富途似乎有些明白曲爷爷的意思了。
所以......其实......
老爷子的意思是真的会收留玉娇的......吧......
他这么想。
“曲爷爷,您真的愿意收留玉娇?玉娇以后就住您家是不是?她不会走了?”富途站起来,大眼睛满是希翼的望着老爷子。
“谁说不会走,她爹娘还等着她回家呢”
“啊?”富途又懵了,玉娇究竟是走还是留啊?
谢玉娇看不过去了,想着怎么这人这么傻,不愧是二傻子,于是无奈的开口解释,“傻子,戎州那么远,我又身无分文,短时间内怎么回去?爷爷好心收留我,我可以住到直到我有办法能回去为止。也许一年两年也许三年五年,更或者还要久。”
“哇哦,太好了,玉娇,这样以后我就可以经常来找你玩了是不?”富途一听,又高兴了,只要玉娇留下,他就是真心的高兴。
富途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个才七岁的小丫头,可是他就是喜欢找她玩,说说话,或者她不说话自己就这么看着她也高兴。
或许,因为这小丫头是自己救回来的吧,反正他已经把她划归自己最亲近的人了。
老爷子看不过这小子这么不把他放眼里,心想一个小子总围绕着一个小丫头转,就是不担心自己的名声,他还担心小丫头的名声有损呢,特别是他还有那么个奇葩的娘,所以忍不住给他浇浇冷水,
“小子,别有事没事的来找玉娇,你那母老虎般的娘骂人功夫可是全村出了名了,”
富途真高兴的有些傻了,因为老爷子一向说话都挺冷的,他也就没听出老爷子话里的意思,直摆手,“嘿嘿嘿,不会的不会的,玉娇,我娘只是心情不好才会骂人,真的!”
老爷子有些气闷,跟这傻小子说不到一块儿去,也就不拐弯抹角了,直接赶人,“快走吧,不然你娘又该骂人了”
“哦,那我回去了啊,玉娇,改天我再来看你。”富途这回倒听懂了,想着这时辰也缺水该回家了,不然他娘又要骂人,虽说他娘不管他回去早晚都会骂两句。
富途就这么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老爷子看那小子依依不舍的样子,微微的摇头,对谢玉娇说:“这傻小子,人倒是不错,就是他那个娘,村里有事没事的骂人,跟村里多少人家都有过节。”
“爷爷,您怎么知道?”谢玉娇还以为老爷子远离喧嚣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没机会了解村里众人的是非。
“她那大嗓门,一吵起来,都能传到山里,你说我怎么知道。”
“哇,那不是跟我娘差不多吗?”谢玉娇自然而然的想到了自家娘亲那凶悍的样子,说真的她心底还真的有些还念娘亲的凶悍劲儿。
爷孙俩很少这么坐下来安静的说话,所以老爷子也仅仅知道小丫头家里有几口人而已,如今听到小丫头提起娘亲脾性,有些意外,“你娘也经常骂你?”
他还以为谢玉娇的娘应该是个爽朗勤快的妇人,不然怎么能养出小丫头如此聪慧的女儿。
“那倒没有,就是有时候我惹我娘生气了,她就会很凶,提着棍子要打我,却也没真狠打,只会大声的斥责我。有时候我找别的小伙伴玩去了,她找不到我的时候到处喊我,骂我死丫头,再不滚出来等我回家后要揭了我的皮之类的。惹的那些小伙伴都害怕的不敢去我家找我玩,我只好趁我娘不在的时候跑出去找他们玩。对了,他们还说我娘是‘活阎王’。”谢玉娇说起娘亲,满满的都是想念,想起村里小人给娘取的外号,觉得言过其实了,她娘其实没外人看到的那么凶。
“那你娘确实够凶的。”
“可不?”她想起至少在气头上的娘亲是非常恐怖的。
“你娘那也是刀子嘴豆腐心,没真下狠手打过你。富途那小子的娘打他兄妹的时候可是真打,差点把她家的小丫头打死。”
“啊?哪有这么狠心的娘啊,那小丫头是不是她亲生的啊”
“谁说不是?”
祖孙俩一句我一句的说着闲话。
屋外冷冽的寒风刮的呼呼的,地上的积雪还有融化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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