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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风痕雨点斓斑里一（第1页）

夏初。降萼阁满宫的栀子花盛开，一片绿荫中掩藏着青涩的花苞和白色的花朵，栀子花叶色四季常绿，花芳香素雅，绿叶白花，清丽迷人，在子城中已经成了降萼阁的代名词。这边采葛拿着银剪子在花丛中寻找即将绽放的栀子花，准备摘回宫里用水养开。曲汾从宫里拿出已经枯萎泛黄的残花，在采葛的右脚旁用脚挖了一个小小的坑，把开败的栀子扔了进去，再用土掩埋好。

曲汾说道：“不知你可发现了，颜色鲜艳漂亮的花朵往往没有香气，有香气的花反而不香。可见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这你可说错了，咱们降萼阁里可就有这样一朵又鲜艳又有香气的花。”采葛说道。

曲汾微微一笑，说道：“你是说咱们贵妃娘娘吧。对了，娘娘起床没？”

“今日是传了先前服侍淑妃娘娘的徐太医给娘娘请平安脉的，我去看看娘娘醒了没。呐，这剪刀给你，剩下的花束你来剪吧。你仔细点，这剪刀快着呢！”采葛说道，手在围裙上随意擦了擦，就急急地进宫内了。

曲汾接过剪子，自顾自念叨着：“这小妮子一向比我积极些，连这些插花的事情都要亲力亲为。”

晏如早起梳妆，十八九岁年纪，脸上的稚气虽然已经渐渐褪去了，但未出阁前身上的清丽与婉约之感一点也没消失。一张娇俏的鹅蛋脸，眼珠子黑漆明亮，似星辰灿烂，欲语还休。两颊带着浅浅的粉色，周身透着一股淡淡的清甜的气息。脸色晶莹，肤色如雪，鹅蛋脸儿上有一个小小酒窝，微现腼腆，甚是清秀绝丽。

晏如纤细的身上穿着翠绿色的连衣长裙，上面绣着轻柔似羽毛一般的合欢花，花萼到花尖从粉红渐变到月白，精致华美。腰上束一条鹅黄腰带，绣以四瓣米粒大小的桂花花纹。耳着明月珰，指如削葱根，对着铜镜缓缓对身后的采葛说道：“怎么样，徐太医请来了吗？”

采葛乖巧道：“娘娘请他来，就是他的荣幸，他哪敢不来，一早就候在偏殿了，就等着娘娘起床了。”

“那就让他先候着。本宫还要用早膳。”晏如想了想，说：“你去把那徐太医请来，我有话要问问他。”

徐太医而立出头的年纪，生得虎头虎脑，肤色白净，鼻子小巧挺立，有着女人的秀气。晏如见他中规中矩地下跪请安，温和道：“起来吧。你知道本宫叫你来做什么吗？”

徐太医略显紧张，迟疑道：“微臣不知。”这徐太医就是当日生产之时听了宋山煜的话后为棠棣服用参片的太医。

晏如坐在圆桌上准备用膳，听到徐太医这样说，不由地轻笑一声：“怕什么，本宫又不吃了你。听闻淑妃娘娘那一胎是你照料的。所以本宫想来试试，你的医术到底如何，值不值得本宫信赖。”

徐太医一向对自己的医术颇为得意，此时听见晏如对他抱有怀疑的态度，理直气壮道：“娘娘想怎么试，微臣接招就是。”

晏如笑道：“你过来，看看我的早膳，给本宫指出哪里不妥。”

用早膳的桌子是一张圆形陪斗拱承托的梨花木桌，只见上面摆了满满一桌菜品：绿豆汤、小米粥、酱黄瓜、腌豆角、海参蛋花汤、小酥肉、茶叶蛋、花卷和炸油条，都冒着热腾腾的热气，丰富异常。

徐太医仔细观察了一遍，又嗅了一遍，说道：“微臣能否挑出一些尝一尝？”

晏如笑道：“请自便。”于是采葛拿出几个小碟子，各盛了一小点给徐太医品尝。徐太医都吃了一遍，这才确信无疑道：“娘娘，您这早餐并无问题，您可以放心食用。”

晏如并未拿起筷子，苦恼道：“本宫上次香料里被掺东西的事情想必你们都知道。所以本宫也非常害怕，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本宫听说有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在你们太医院里研制出来了，本宫可害怕得紧，生怕这药混进了本宫的早膳——徐太医，本宫的早膳真的没有问题吗？”

“娘娘，那无色无味的毒药是用来对付察哈尔的军队，怎么会混到您的早膳里？”徐太医又笃定道：“娘娘，微臣对自己的医术还是相当有自信的，您的早膳，绝无问题。”

“哦，那真是本宫多虑了。”晏如懒洋洋道，突然提高了音量，一字一句道：“徐升，永州人士。三十有三，世林世家。妻子刘氏，育有三子。博通群书，潜乐道术。兼通数经，晓养性之术，精于方药。五年前入宫，为人刚正不阿，从未结党营私、拉帮结派。徐太医，我说的对不对？”

徐晋忙道：“娘娘说的是没错，不过微臣不明白您是什么意思……”

晏如接过采葛为她盛的海参鸡蛋汤，喝了一口才说道：“你父亲也曾在太医院当值，再揭发前朝淑妃用毒戕害妃嫔后消失匿迹，本宫很想问问，家父现在可是健在？”

“微臣家父在微臣三岁的时候就早已不在了。”徐晋说道。

晏如作惋惜状，说道：“本宫听说，你是家中第六子，从小被过继给没有孩子的远方叔伯，既然如此，想必你对生父也没有什么印象吧。”晏如又补充道：“哦对了，当年被杀的那个太医也姓徐，不知道与你父亲有什么关系？”

“回娘娘，微臣不知。”徐晋回答道。

晏如冷笑一声：“难道你那一族突然全部中毒身亡，你心中没有起任何怀疑吗？”

那徐晋其实及其聪明，晓得自己因为过继给了远方叔伯家才死里逃生，又一心进宫当太医，平日里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因医术出众，也不参与纷争，所以颇得宋山煜的青睐。

此时徐晋听到晏如这么说，正好证实了心中多年来的疑惑，此刻他沉着道：“如今这皇宫，除了生下皇子的淑妃娘娘，也就是您一手遮天了，你必定能翻查到人所不知的前朝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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