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面色惨白,看向江烬雪犹如见了鬼一般。
而女子更是被吓得不轻,扑倒在雨水泥泞中不住磕头道:“女侠乃是世中高人,我们万万不该打扰。望女侠放过我们,我们确是不该害人性命,但怎奈真心相爱不得成全,那一番苦楚……还请女侠体谅一二,放我们离去。”
“真心相爱?”江烬雪一字一顿重复着,忽然手臂一动,落了雪白的鞭子,“可惜啊,我就是看不惯这种偷偷摸摸,还能堂而皇之害了他人性命的……真心相爱。”
“不必求他!”男子突然大喝一声,拽了女子起身,搂入怀中道:“遇上这种多管闲事的,就算我们倒霉,要死死在一起,终算是我没有负了你!”
“我又没有要杀你们。”江烬雪勾唇笑了一下,抖了抖手中的鞭子,“人已经死了,又不是我家亲戚,我报什么仇?只不过凑巧就看不惯了,总得祸害点儿什么,心里才痛快。那不妨这样,我不为难你们,看你们两人郎才女貌,这人面兽心似也不衬,那就……谁愿意在脸上留个疤,你们自己选。”
两人面面相觑,顶着暴雨滂沱,竟好一会儿过去,只用目光对视着,谁也没有先表态。
当然,谁都有不愿破相的理由,男人虽说不太在意脸面,但毕竟为了一个女子便落上条疤,那也是需要极大勇气的。
而女子自然也不愿意,有道是女为悦己者容,若毁了这张脸,谁能保证日后男子不会变心?
然而,两人对望了许久,江烬雪那一阵子的疯魔倒是醒了。
突然觉得,自己是挺无聊的,人家真心相爱,杀了碍事的正妻出来私奔,关她什么事?
她既不是官府,也没有行侠仗义的臭毛病,这事拐一百个弯也轮不到她来过问。
可又不能直接开口道歉,说自己是一时失心疯了,希望二位别介意?
话说,君鸾辰这真是看了场好戏,竟然不打算替她打个圆场么?
半晌,江烬雪从银玉镯子中摸了把削水果的小刀,丢在了地上,道:“你们自己决定吧。”
说完,便施施然转身,一步跨进了门槛。
她本以为,又没拿刀架在脖子上,两人见此形势,不赶紧手拉手的撒腿跑,还等什么?
可没等她走到火堆边,只听身后嗤的一声,那不是划破脸的声音。
转过身来,只见男子背影仓皇,飞一般冲入了大雨中,留下了女子心口扎着那把小刀,眼睛赫然瞪大,里面满满都是难以置信,还有尚未退去的感动。
她或许以为,男子更应该划破自己的脸以明志,而看到男子拿起了刀,她确实是感动了。
可或许在男子看来,他有醒悟的理由,毕竟方才女子没有抢着破了相,那就是并不爱他,或者……根本不值得他爱。
江烬雪保持着转身回看的姿势许久,看着外面大雨不停洗刷着女子身上汩汩淌出来的血,噗通一声,倒地没了气息。
一把普通削水果的刀,都能一刀毙命,之前说好的真心相爱,死也要死在一起,终是不负呢?
而君鸾辰觉得,他不该让江烬雪看到今夜这一幕,虽是她一手促成,但也终是那两人自己的选择,与神魂是否洁净无关。
可看到这一幕之后,再加上她历经过的背叛,她对男子……恐怕自此要退避三舍了。
但已经迟了,薄情寡义的宵小,反目速度之快,连他也猝不及防,来不及阻止……
半晌,江烬雪才转过身来,幽幽看了看火堆,又幽幽看向他,语气如夜霜寒凉,“你把我的玉米烤糊了,肉偿吧。”
君鸾辰:“……”说好的自此对男子退避三舍呢?
…………
君鸾辰从来没想到,从炼气期突破至筑基期,也能有如此棘手的状况出现,可在江烬雪身上就是出现了。
这或许是身为魂医世家的血脉,修炼本就不易,多少能说得通。
但是,他竟然从一个炼气期身上,看到了走火入魔的影子。
这或许源于当年江烬雪突破境界之时受了侵扰,以至于百年来耿耿于怀,存下了心魔。
道理是都说得通,可是……君鸾辰并不善于疏导心魔,更何况是闻所未闻的,炼气期的心魔。
他只能陪着江烬雪四处乱转,看着她心境躁动,选了一处一处的地方统统觉得不安生。
“我觉得,或许你是怕……我?”
江烬雪的脚步一滞,略微沉吟,倒点了点头,“你若这么一说,似乎还真是有点儿。”
君鸾辰的脸沉了沉,“我没有害你的理由。”
“当年我也是觉得,没人有害我的理由。”
“你如何能将我与他人相提并论?”君鸾辰的脸瞬间黑沉到了底,可似乎难得理解她的苦衷,语气又瞬间缓和了道:“那我也就此避开,留你独自突破境界?”
江烬雪瞅着他,“说好要保护我呢?”
君鸾辰:“……”
这就是个死结,这世间不可能有万无一失的情况,也不可能有完全安全的地方,纵然君鸾辰觉得这一界中没什么好怕的,但这就是心魔,很多时候修士在长生大道上半途而废,并非资质受限,而是心魔难破。
可偏偏江烬雪的修为,竟然就这么早卡在了炼气期。
“我既然要你去救人,就绝不会让你在此时出了意外。”
“你家那亲戚一会儿死,一会儿又没死的,实在有点儿不靠谱。”江烬雪坦然道,但她也明白,如此下去不是办法,索性放弃了道:“算了,我们出来也有些日子了,虽然你说那些灰衣人短时间内不会再来,但这样落单也不是明智之举。先回去吧,梵迦也该回来了。”
可已经出来好几天了,君鸾辰本就没把这突破当回事,当年他所谓炼气期进入筑基期,比跨过寻常门槛还要简单,却从江烬雪一番话中,听出了其他的意思。
“你信那只孔雀,却不信我?”
江烬雪琢磨了一会儿,一本正经信誓旦旦道:“你将我带出三途河界要我替你救人,我承你救命的恩情答应替你救人,你我本就没有更深的纠葛了,问出这样的话来,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很轻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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