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白煜看我这个样子,伤心的表情让我不忍直视,事实上我也不敢看他的脸,背着他倒下一颗丸子,仰头就吞了。
眼角的余光瞥见祁白煜握紧了拳头,我以为他要对我破口大骂,事实上他什么也没有说。
我忍住心中的剧痛,问冥帝,“这下,可以救林泽寒了吧?”
冥帝道,“可以。”
他手中散发一股强大的气流,包围住我怀里的林泽寒,林泽寒的身体便没有那样冰了。冥帝道,“我也是个说话算话的人,你没了孩子,还是早早回到阳界,毕竟阴间对你不好。”
冥帝走的时候,意味深长的看向祁白煜,“你不跟我一起走吗?”
祁白煜没有吭声,但我感到他强烈的视线,一直落在我的身上。
等到冥帝一走,这里不知道为何,就剩下我跟祁白煜,还有一直昏迷的林泽寒。祁白煜沉默了很久,终于开口,他沙哑着声音,问我,“你肚子疼不疼?”
天知道我是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勉强没有哭出声音来,只能沉默的摇了摇头。
祁白煜慢慢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漂亮的瓷瓶,他对着林泽寒的身体,念了几句咒语,林泽寒的身体便化作一阵青烟,装进了瓶子里。
“这个是凝聚瓶,对于鬼魂的凝聚和修复,有很好的作用。等你回到凡间,听到瓶子里有响动的时候,就表示林泽寒他可以回来了。不过由于他是自杀,想要复活他,是不可能的。他可以陪在你的身边,就像当初我作为灵魂,陪在你身边一样。”
我听他语气特别平静,手指便颤抖的厉害,“你……不准备跟我回到阳间了吗?”
祁白煜很轻很轻的笑了一下,他说,“萌萌,是你自己做出了选择,不是吗?”
他的声音压抑的厉害,“每当这时候我都好痛恨我的眼睛,我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你吞的那颗药,它正在不断伤害着我们的孩子,他还那么小,根本没有什么反抗能力,我只能……”他呜咽了一下,“只能眼睁睁看着孩子痛苦的挣扎,做无用的抵抗,我都什么也帮不了他,帮不了他……”
他说得语速很慢,我的心像被刀片一片片割了一样,原来我肚子闹得厉害,是我的孩子在反抗。
“为什么?你要对他那样残忍?花萌萌?”祁白煜最后喊我的名字,几乎是用嘶吼的声音喊得,他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跌坐在地上,我从来没看过他还这样失态。
“对、对不起。”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干巴巴的道。
“你不用说对不起。”祁白煜缓缓的站了起来,他的脸上竟然已经落了两行滚烫的泪,此刻他也不擦,只是保持那样,看着我的腹部。
我知道,他此刻能够看到孩子,也知道,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不动了。
他,死了吗?
我咬住下唇,嘴里充满了铁锈的味道,十分不好受。
“再过一个时辰,孩子的身体就会融化成血水,从你身体里流出去。你不要害怕,吃点药你很快就能恢复。”
他说着,放到地上一个瓶子。
我看着他转过身,伸出手想要挽留他,可我现在有什么资格呢?
祁白煜痛苦的、压抑的说道,“我不想看到他慢慢融化的样子,请你……请你回到你的世界,好好的活着。”
他说完,便一步步离开,每走一步,就留给我一个印象深刻的背影。我想,这会是我余生的噩梦,从此,我便总会看到这个画面,想到是我亲手屠杀了我跟他的孩子。
一个已经成了形,还在我肚子里就知道保护妈妈的孩子。
我实在,没有脸面再面对祁白煜了。
我看着祁白煜慢慢走出我的世界,我整个人侧躺在地上,看着地上两个瓶子,一个是装着林泽寒灵魂的瓶子,一个是装着祁白煜给我最后礼物的瓶子。
肚子还在隐隐痛着,我仿佛看到孩子血肉模糊的脸,他或许如祁白煜所说,正在我的肚子里融化。我突然感觉自己像一个特别大的微波炉,将分钟调到了最大,在不断烧烤着我唯一的孩子。
杜青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我生不如死的样子。
他微微弯腰,蹙着眉毛问我,“萌萌,你这是怎么了?这里的人呢?你找到祁白煜了吗?”
我小声说了一句,杜青没有听清,我便再次重复,“杜青,我好难过,我要死了……”
杜青不知道事情的经过,一脸不明白的样子,但他看我这样,顿时十分难受。他的眼睛还在空中飞着,脸上灰色的瞳仁安静的像玻璃珠,嘴唇抿得很紧。
“你要是难过的话,那就哭吧。”
可我哭不出来,杜青就将我背了起来,我看到他把瓶子小心守在口袋里,虽然我一句话也没跟他解释,但我知道,他应该清楚瓶子里装得是什么。
杜青就这样背着我,一步一步在地狱黑暗的街道走着。
祁白煜给我的那盏灯,还在空中飞着,他或许还在暗中看着我们,只是没有勇气来送我……和孩子。
走到黄泉水边的时候,杜青变出一条特别豪华的船,扶着我上去,那盏一直跟着我的灯,便缓缓消失了。
杜青一直看我看那盏灯的方向,叹了口气道,“他走了。”
我没有什么反应,肚子难受的很,我慢慢坐在地上,就靠在甲板上休息。
身上黏黏的,腿上早有什么东西滑了出来,杜青看着我的衣服,突然睁大了眼睛。“萌萌!你流血了!好多的血!这是怎么回事?”
我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杜青在试图拉我的时候,我推了他的手一下。
“不要管我。”
我睁大眼睛,看着地府的天空,很黑很黑,没有一丝光亮,只有豪华游船上的灯笼,照亮我此刻凄惨无比的身体。
血液在身体里流出来越来越多,杜青能够抓鬼,也会治疗简单的伤口,可是对于我这种滑胎的状况,却束手无策。
“萌萌!萌萌,你告诉我,应该怎么做,才能够救你?”
我心想我无药可救,已经回天乏术了,所以我抬起手,将他着急找出来的瓶子,那个祁白煜让我吞下去治疗的药瓶,顺手扔进黄泉水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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