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昊实在是不明白,超哥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只是过了一晚上,对自己的态度就来了个剧变。
刚来的时候,他大多数时间,给自己说话的时候就是板着脸。而现在呢?看见自己就像看见了他的宝贝儿子胖墩,脸上满满都是慈爱的笑容。
“来来,小鬼。刚煮熟的鸡蛋,趁热吃。”坐在椅子上的超哥,看见姚昊进来,不容分说,把两个热乎乎的鸡蛋塞进了他的手里。
“好好干啊,以后有超哥吃的,就有你吃的。”超哥像是对姚昊说,又像是对其他人说。
在姚昊吃鸡蛋的时候,他发现那个叫胜利的搓澡工在远处,一直盯着自己看,便眨了眨眼走了过去。
“胜利哥,你也吃一个吧。”
胜利脸上一片慌乱的表情,连连摇着手,“你吃!你吃!是超哥给你的。”
说完他转过身子,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超哥让我买了四个。”
大早上的客人并不太多,只有几个习惯晨练以后来洗澡的老客。
一个留着中分短发,虎头虎脑的年轻人一边脱衣服,一边打趣道:“阿超,你这个管事的可有点偏心眼儿啊!这么多人,鸡蛋你只给北方小鬼吃。怎么,收了个干儿子?”
“是小兄弟,可不敢乱说啊!我哪有福分当姚昊的干爹,赵老板,还差不多。”
年轻人不以为然的哈哈大笑了两声,进了洗浴区。
“阿龙,听见了没有?你徒弟北方小鬼要走鸿运啦。”正在给公用浴巾消毒的阿雷,低低对身边正在磨刀的阿龙说。
阿龙抬起手,借着灯光看了看修脚刀的刀锋,又用手指试了试,刀锋的韧度,“你是不是特别喜欢给别人当儿子?当孙子啊!要不要我也给你找个干爹?”
阿龙冷冰冰的话,噎的阿雷只翻白眼,便赌气不再理他。心里暗想:还能个什么劲儿啊,马上北方小鬼就把你顶啦。
阿龙对别人冷冰冰,看见姚昊过来,脸上便微微有了笑容。
“师傅,你喝白开水,还是喝茶水?”姚昊恭恭敬敬地问道。他心里清楚,如果没有阿龙对自己的言传身教,今天想吃超哥的这两个鸡蛋,呵呵,只怕是有点难度。
“我不喝水。想抽烟啦!怎么?给我买一包去,三五万宝路登喜路都可以啊!不过,我可没钱啊!”阿龙盯着姚昊,想看他有什么反应。
“马上就回来!”姚昊扭头就跑。
只是五分钟不到,姚昊手里拿着两包登喜路跑了回来,先给超哥桌子上放了一包,接着鞠了一躬,什么也没说,就跑到了阿龙的身边,将手里的烟递给了阿龙。
阿龙本来就是想试一试他,自己兜里并不缺烟,但是他没有想到,姚昊不但给自己买了一包,而且还给超哥买了!
两包烟八块钱呢!阿龙开始对面前这个瘦不拉几的孩子有点儿正视起来。
“你哪来的钱?”阿龙有点不放心。他知道浴室的其他搓澡工,在没钱的时候喜欢到街对面的烟酒店里赊账,怕姚昊也沾上这个坏毛病。
“小鬼有钱,今天下午就给他发啦,没事儿,就是赊账也没事啊!”一直注意着他俩的超哥,忽然喊了一嗓子。在超哥看来,只要北方小鬼好好干,就是一个月赊账百八十的都能还得上。更何况,买来的烟自己也有份儿。
听说下午要发钱,众人脸上露出了欣喜之色,手脚更麻利了。甚至有人凑到超哥的桌前,媚笑着说着什么。
而超哥呢,就像是打了胜仗的将军一样,挺胸抬头,颇有几分得意之色。
姚昊听到有人向超哥查询自己这个月能发多少钱,一时心痒便也凑了过去。
超哥一边低头翻着记账本儿,一边给众人报着具体数字。
“超哥,能看看我发多少吗?”姚昊尽量压低声音。这一段时间,他在阿超和阿龙的“双重管教”下,已经慢慢学会了察言观色,知道了做人一定要低调。
“小鬼呀,我看看。”阿超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姚昊。
“哎呦,不少呢。都快超过你师傅阿龙啦!什么也别说了啊,今天晚上请大家吃宵夜啊!”
“超过阿龙了?”姚昊心里有点忐忑不安。他暗想:不会是超哥记错了吧?我怎么可能超过师傅呢?
众人听到这个结果也开始议论纷纷,甚至有人跑过去告诉了阿龙。
其实阿超刚才喊的时候,阿龙就已经听到了,不过他没有当回事儿。毕竟自己每天干的活都是有数的,不仅是阿超在记,他自个儿也在记。
但是这句话要是从别人嘴里面说出来,那就让他心里有点儿发毛了。于是阿龙收拾了磨刀工具,想找阿超对对帐,看有没有出入。
“我是说,快超过你啦!可没有说,已经超过你啦。对什么账啊!你是不是闲的慌?”阿超借题发挥,呵斥了阿龙几句。
众人见阿超发了脾气,立马散开躲得远远的。
姚昊看看阿超,又看看阿龙,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在他心里,阿超对自己有培养之恩,阿龙对自己有传授之恩,他得一碗水端平。可是现在看来,这两个人仿佛就是水火不相容的前世冤家仇人,怎么一见面就互相掐架?
“你不要给我瞎记,我自己也有帐的。看我不顺眼,发了钱我就走。”阿龙冷冰冰的撂下两句话,扭头就走。
姚昊傻眼了!
阿超在心里偷偷乐了。如果阿龙能主动辞工,那是最好不过,也省得自己在赵老板那边解释了。想到这里,他决定把这把火给阿龙烧旺,让他看看山有多高,水有多深,人心难测有多狠!
“你不要胡说八道啊!我阿超的账目,那可是一清二楚。从来就没人说我的账目有什么问题,就连赵老板也对我是100分的放心。你要是想另谋高就,那是你自己的事儿。不过我劝你两句啊!做人得知足,知足才常乐。像赵老板这样的好老板,就你的脾气和性格,你觉得你还会再遇到吗?不要一到发钱的时候,就给我唧唧歪歪无理取闹。你要是闹腾,我给你明说,今天下午这钱发不发,还在两可!要是因为你折腾,影响了大家发钱,你可别怪大伙儿骂你啊!”
见阿超拿起记账本起身就走,众人的脸色,一下子全绿了。望向阿龙的目光中,居然有了几分不满的冷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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