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小米昏迷了好半天,终于悠悠转醒。
缓缓地睁开双眼,她看到自己躺在从前家里的房间里,小翠守在床边,一脸忧伤地看着她。
旧时闺房里熟悉而又陌生的一切,以及小翠脸上那一览无余的悲戚之色。都让慕小米迅速地回想起了昏迷以前,她听到的那个令她悲痛欲绝肝肠寸断的可怕消息——她的父母,她最最亲爱的爹娘,都已经永远的,彻底地离开了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而她,甚至没有在爹娘临终之前,见上他们最后一面。
从此,她将再也没有机会依偎在娘亲的怀抱,给娘撒娇,同娘亲昵了。她也将再也没有机会,听到爹爹对她慈爱而又严厉的训斥了……
想到这里,慕小米心如刀绞,胸口一阵紧似一阵地剧烈作痛,猛然赤着脚从床上跳了下来:“爹,娘,你们在哪儿?快回来呀,我想你们,我再也不任性了……”
一边凄惨地哭喊着,她一边就要向屋外冲出去。
“小姐,小姐,你再躺会儿吧。你才刚刚醒过来,要休息好呀,你的鞋都还没穿呢……”小翠急忙抱住了她。
但是,处于极度伤心和崩溃边缘的慕小米根本就听不进小翠好心的劝阻,也忘了自己还是一双赤脚。她用力挣脱开了小翠抱着她的手臂,疯狂地向门外冲过去,一头撞到了匆匆赶来的轩辕默身上。
“小米,你冷静一点。”轩辕默大力搂住了她,焦急又担忧地问:“你要去哪里?”
慕小米停了下来,瞪大眼眸定定地看着轩辕默,用一种陌生而又抗拒的目光看着他。
然后,她推开了轩辕默紧扶着她的双手,冷冰冰地说:“太子,我的爹娘死了,是你的父皇害的。你走吧,你不该来的!”
“小米……”轩辕默神色黯淡,伸过手臂想要再次搂住她。
女孩那苍白憔悴的脸颊,单薄颤抖的身体,以及她踩在冰冷地面上那一双赤露的双足,都令他感到无比心痛。
“你别碰我!”慕小米骤然向后退了一大步,远远地躲开了他。
“好,我不碰你,可是,你听话先穿上鞋子好不好?”轩辕默无可奈何地收回了手臂,不忍心看到她这个样子站在地上。
“我不要你管!我就不穿鞋!”就像个任性而不讲道理的小孩子一样,慕小米气狠狠地说。
“小米,你别这样。”站在一边的孟朵朵看不过去了,走上前来扶住了她,好言好语地劝解道:“太子是好心,舅舅舅母去世了大家都很难过,可是,你也不能迁怒到太子的头上呀。”
“是他的父皇害死了我爹娘,如果皇上不把我爹娘贬到湖州,我爹娘就不会死,他们都不会死……”慕小米抱住了孟朵朵,泣不成声。
轩辕默心乱如麻,黯然攥紧了自己的双拳,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和安慰正沉浸在巨大悲痛之中的女孩?
“唉,这件事也不能全怪皇上啊。”孟朵朵扶着慕小米到床边坐下,将她的双脚放到了床上用被子盖好,叹着气说:“即使真的是因为皇上……太子也没有做错什么,他那么关心你,你就别让他为难了吧。”
慕小米用力咬住了嘴唇,一时没有说话。
轩辕默沉声说道:“小米,我知道你现在很伤心,你怎样对我我都不怪你。可是你要知道,不管事情是什么样,我父皇是我父皇,我是我。我对你,对你们慕家,都是真心实意关心着的。我不忍心看着你这样,你这个样子让我看了很心疼,你懂吗?”
“我懂又有什么用?你真心实意的关心又有什么用?”慕小米抬起头来,用那双水雾迷蒙的大眼睛悲切地注视着他,满面的凄然和绝望:“我爹娘都已经死了,他们再也不会回来了,你能把我爹娘都变回来吗?你能吗?”
“小米,人死不能复生,我当然不能把慕相爷和慕夫人给你变回来。不过,我愿意用我今生全部的力量对你好,照顾爱护你一生一世,让慕相爷和慕夫人的灵魂在天国得到安息。”轩辕默走到了床前,垂下眼眸深深地俯视着她,声色恳切:“小米,答应我好吗?从今以后,让我来陪伴你呵护你,我不会让你受到一丁点委屈的。”
“你以为我会答应吗?嗬,太子,经过了这件事,我怎么还可能答应和你在一起?我看到了你,就会想起我的爹娘是怎么死的。我绝不会不孝到,投身到一个害死我爹娘人的儿子的怀抱!你走吧,我和你之间……结束了,不可能了!”慕小米起身下了床,冷然站在轩辕默的面前,激动地,毫不留情地说完了这些话,泪水随之布满了一脸。
轩辕默的脸色倏地变了,不假思索地向前跨了一步,试图搂住她。
可是慕小米却冷漠地推开了他的臂膀,然后抬手指向房间敞开的大门:“你走!我这会儿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你!”
轩辕默的心,登时沉到了无底深渊。
仿佛有一只无情的巨掌,将他的整颗心都拽了起来,重重地抛起,又重新甩落到地上,顷刻之间就摔得四分五裂了。
在这短短的一瞬,他的面色,由青转白,又由白转青。而他眼眸里的伤痛,越来越深重。
从来没有一个人,敢这么对他说话,从来没有!哪怕是他的父皇,他的母后,也从来没有这么不留情面地赶他走过。
慕小米,她凭什么?她凭什么就可以这么无情无义地对待他?
难道就因为他爱她,他痛彻心扉地爱着她,她就可以无视他的自尊与骄傲,将他的尊严踩在脚下随意践踏吗?
孟朵朵和屋里的那个丫鬟小翠,都用充满同情的目光看着他。
看着一向骄傲尊贵的太子轩辕默,在这一刻,就像霜打了的茄子,那么悲哀,那么失落……
屋里刹那间沉默下来,每个人都不再说话。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清楚,安静得甚至能听到轩辕默沉重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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