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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 Chapter 082（第3页）
“你从没有想过让我更长久地活着这件事，是最令我感动的。因为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太残忍了，你爱我许久，最后陪我在我身边的时候，却是要别离的时刻。”
“我越来越害怕死亡，这种害怕来自于我越来越爱你。我不知道你会以什么样的姿态接着独活着，我想尽可能替你除去你接下来人生中的不安，也替你减少负担。”
“但是老鹤啊。”她叹了口气，“我知道以你的性子，必然也是要替我接管烂摊子的。”
鹤庆年给了她一张遗嘱，上面明明白白写了她的资产要转让予他，天娇。他这样，无非是要替她，担着这份责任。
“我要感谢老鹤最终说动我拍摄这个纪录片。”
“事实上，如果没有这个工作，我就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迎接死亡。有了这个工作，我每日在尸体般的驱壳中醒来后，至少还能思索今日能够做到的事。”
“我的想法已经从‘这种事为什么会发生在我身上’，变成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死呢’。”
“对于我身边的人而言，这几年我实在是给他们添了太多麻烦。感谢老鹤，也感谢不远万里来到小岛的欧阳攀先生……”
欧阳攀带着哭腔地说没事，大家又笑成一团。
“我要感谢杜风先生，没有他，大家就不会荧幕里看到我。我也要感谢陈子豪先生，是他将我从炼狱中拉出，尽管他现在在牢狱里。”
“好吧，大概领奖的时候，我都没有这么多感谢词吧？”
大家又笑。
“不知道大家会不会怪我，怪我没有告诉大家这个消息。我实在是说不出口，也担心说出口后，会造成很大的影响。于是隐瞒了很多人，真的是非常抱歉。不管怎么说，我也曾经是作为靓女代表出现在镜头里的呀。如今这副样子，实在是非常惭愧了呢。”
“我啊，一直很想和许多人再见一面。在这一段延长的人生里，我有了许多段关系，这些关系的结局各异，但都没问题。我也认识了很多人，并且在电影创作中结识到了许多的伙伴，世界各地也有许多愿意称为是我粉丝的存在。真的很想，很想，再见见大家。可是又觉得，见面以后，就没有办法干脆利落地迎接结局了，加上我本身的状况，已经完全无法移动。好在呢，这个纪录片给了我机会。”
“我要借着这个纪录片给所有不知道我病情的朋友道歉，同样，也想说，阿婆，你的鱼汤真的很好喝。张伯，我会记挂你的甜水。还有那位在签售会脸红着说会钟意我一辈子的女孩，非常感谢你的支持。”
“我实在是很任性，但这份任性，又是我生来就有的。‘陈敏娇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嘛。’无论是拍电影，还是迎接死亡，我都是那样的人。”
“或许有人会感叹，我的年岁实在太小，也许死亡的那天，还不到三十。但是我要告诉所有人，这一生已经是我赚来的了，我很爱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生活，这种生活本身也就是一种幸福了。”
“总觉得很抱歉呢，但是这就是人生的遗憾啊。”
“阿诺来看过我一次。那个老头啊，他上一次看到我，还是我在戛纳的领奖台上。”
“‘对不起，我居然变成这样。’我看着阿诺，忍不住流泪，总觉得十分惭愧。我是一名演员啊，却变成了现在这样，就连翻身，都要靠别人帮忙。可是阿诺只是握着我的手，一句话也不说。”
“我很感激他，也感激所有在演艺路上帮助过我的人。”
“阿娇——”
有人叫她的名字，她朝着窗外望去，一个少女穿着港式的校服嬉笑而过，她的脸上有着最为耀眼的青春。
那是《捉鬼靓女》的片段。
接着，又衔接上了红裙。
《最后的弗拉门戈》。那个傲然的女子转身回望，时光再穿梭，灵瑶出现了，于是《侠盗》也出现了。
她这一生出演的角色都出现了，可到最后，只是变成一抹光，朝着海天的尽头涌去。
“感谢你们。或许下次再见的时候，我已经带着对世界上所有一切事物的谢意，先走一步了。”
整整七十七分钟，《仅供观瞻》才结束。
该片获得了1987年金像奖和金马奖的最佳影片，也获得了奥斯卡的最佳外语片，而陈敏娇，更是获得了奥斯卡终身成就奖。
而她的贡献是，创造并且改变了香港电影。
不过令人唏嘘的是，并没有人到现场领奖，颁奖当天，组委会接到通知，不得不把颁奖，改成悼念。
由于呼吸管道堵塞严重，陈敏娇彻底地睡着了。
十年前的那一天，一个奇异的星星出现在香港的国土上。
十年后的这一天，星辰陨落了。
但她的传奇还没有停止。
或者说，她的死亡以及她的遗书似的纪录片，使得她成为了新的传奇。
“死亡不是失去生命，而是走出了时间，成为永恒。”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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