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诚一边说着,一边在我身边左右转着,帮我抚平了睡皱的棉袍。他左右看了看,又觉着我怕是会着凉,也顾不着我的抗议,给我加上了从家里带来的狐皮坎肩。
不知怎的,如此装扮,却是有些不好意思站到光亮下和培真见面。不过,害羞归害羞,礼数还是不能差了,自当和培真寒暄几句,然后便是晚饭的时间了。
培真依旧是兴致很高,也顾不得我刚刚睡醒,身子和脑子都还有些迟缓,拉起我就要出门。我回过头,向着老管家和德诚求救,见他们不应,便只得尴尬地向培真问道:“让管家和德诚一起去吧?”
还未等培真答话,德诚便忙着说道:“罗少爷肯定是带您去吃洋餐,我们消受不起。爹和我刚才回来时路过了家包子铺,那闻着还挺香的,我们待会儿就那儿去了。”
培真这时也加进来,笑着劝道:“友然哥,你别怕,有我呢,你丢不了的。”
如此再拖下去,更是难堪,便只能硬着头皮和他同行。这餐厅其实就在旅馆里面,虽说是纯正的西式口味,在暖柔的烛光中却是也能看见不少中国面孔。可无论中外,客人们都比我们年长,最年轻的看上去恐怕也是将近三十岁的,而似我俩这样还算孩子的,却也是独一无二。
坐定了,侍者上前为我和培真铺上浆过的雪白餐巾,虽说动作娴熟得体,可我总是觉着他在上下打量自己,眼神中仍存着几分质疑。有这侍者在身边,便如芒刺在背,总不得自在,直挺到他在我俩面前放下了印制精美的菜牌,转身离去后才得着喘气。
培真端起面前的菜牌,却是没有看,向前探身,压低声音道:“友然哥,我今天也沾你的光,开次洋荤。”
看着培真来去自如,我此前一直想着他必定是常来此地的。此时听他这么说,我也是一愣,便问道:“你也是第一次来这里?我心里有点扑通扑通的,旁边都是大人,好像就咱们两个小孩。”
培真还是把自己的身子和声音都压得很低,两个眸子里却是闪烁着得意的光彩。
“谁说就只能大人来这儿?现在民国都快十年了,这些老规矩早该废了。不过做学生哪里来这么多钱,这餐至少吃出七、八块钱,快够我吃两个礼拜了。”
“那咱们干嘛要这么破费,”我不安地问道,“其实和老管家他们去吃包子不也很好?”
培真抿抿嘴,缓缓地摇着头,模仿着长者的模样,一字一顿地说道:
“那可是不行。我爹特地让人送来钱,说是一定得好好招待你的,可是不能出半点差池。”
我端详着他,他那眼神中除了玩笑,却好似还有些旁的深意,让人一时捉摸不透。可是不管这里有怎样的深意,我却觉着有几分不快,为何这些都是为着我,虽说是好意,可却越发让我觉着承将不起。
培真想来也看出我心中这些难言之隐,便好心地为我排解:“友然哥,我这不也跟着你沾光。”他向着左手边努努嘴,示意着我偷眼看向不远处一位带着圆片金丝镜,留着黑色八字胡的中年人。
“那是我们张校长。他去年上任,我们这些学生们一直也没能见上一面,今儿不就托了你的福,在这儿见着了吗?不说这些了,咱们赶紧点菜,那边的侍者脖子都快抻歪了。”
前菜上毕,也不记着是什么了,因为心里积着的事多,食之也无味。培真不时地想出些京里和学校里的趣事和我说着,可我却鲜有答话,饭桌上少不得只听到刀叉碰盘的时候。
培真也渐渐地不耐烦起来。前菜将将用好,他再也按耐不住,放下刀叉,直接地问道:“老兄,你今天怎么总是愁眉苦脸的?’”
听他这么一问,我脸陡然红了,心事被看破自然叫人难堪。想着此中有太多的难言之隐,便只得叹了气,也借着这机会给自己的托辞打了腹稿。
“这几天总是想着考试的题目,脑子里有些乱,倒也没什么别的。”
不知他是否听出了话里的言不由衷,看着我只是笑,却没有点头接受这解释。
“友然哥,干嘛这么烦自己?不就是个考试,你肯定没事的。就算是考不上,天也塌不下来。说出来也好笑,我爹还老拿你来教训我呢。”
“教训你?”我心里不禁更是不安,想不出罗大人为何会拿我说教。
培真脸上故作悬疑和痛苦的模样,轻声叹道:“唉,怎么办呢。爹嫌我不上进,就拿你做样子,说是像友然那样,家产自是不必说了,李老伯还和外国牧师说好了,无论如何也能帮他留洋,人家都这样了,读书还很用功。”
如此面对面地被培真夸奖,虽是重复罗大人的话,却也让我好不难堪,忙着推说这是谬奖。他放下手中的刀叉,直盯着我,脸上也没了适才故作的神情,却是一片真诚的兴奋:“友然哥,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当然,只不过,我也没什么见识,不知……”
“你别这么谦虚,也不是什么高深的问题。你觉着咱们读书、留洋为什么?”
这问题初次听来,确实浅显,我未加思索便答道:“读书自然是正道,长辈们不都希望咱们读书上进吗?留洋嘛,这个我也问过家父,他说如今这世道,学问自然是西洋的最好,要学就得到最好的地方去学。家父还是希望我能继承祖业、光耀门庭的。”
我一边说着,一边注意着培真的面色,见他只是微笑,便觉着心虚,忙又加上一句:“父亲还说,光宗耀祖之外,当然还得想着报效国家。”
“可是友然哥,你说的这些都是李老伯为什么想让你读书、留洋,可你自己呢?你为啥子呀?”
“我自己?”这一问让我一时语塞,想想也确实从未认真地想过自己是为什么。由此再想开来,不光是读书、留洋,哪怕是其他的事情,婚事、伊莎白,在这一切里,又何尝曾经想过自己?忽地觉着一阵子头重脚轻,没了根基。
我无奈地摇摇头,叹道:“我没想过。”
“友然哥,其实我也没闹明白。”培真眼里依然闪烁着热情的光彩,真诚地说道:“可是我就觉着不能是别人说该怎么着就怎么着,总得自己想明白了。其实我这次都不想去考了,考得不好,白白让父亲失望,考得好了,去美国,可是自己都没想明白,就算去了也学不好。”
“不过最近父亲也是有好多烦心事,没办法,我也就答应了。说实话,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想不想去美国,最好想个法子能不去了。不过你可不能去向父亲告发我。”
“可是不留洋,你去做什么?再说,我爹好像说今年就想……”说到这儿,我不自觉地停了下来,办喜事还是难以说出口。
“你是说双喜临门那事儿吧?”培真此时眼里的神采有些叫人难以捉摸。
我艰难地点点头,看着他的反应。
谁知培真却没有马上回答我,反而问道:“这事你怎么想?这不也是大人们觉得的好事?”
若是没有此前的问答,或许我也就装作欣喜,可想想实在不该和培真如此虚伪,便只得照实讲了:“这个我也说不好。以前想过,也没想明白,就不敢再想了。”
“你心里有人了?”培真的问话听起来咄咄逼人,他怕是也猜出了个中几分隐情。
“你要不想说也没什么,”他接着说道,“其实心里有没有别人也没那么要紧,只是……”说到这儿,他突然狡黠地笑了笑,拉长了声音言道:“只是,你不想见见舍妹之后再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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