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星用目光逐一扫过众人,然后脸上泛起祥和的微笑。
沈清、无瑕、知夏等知晓内情的人明白他这是要与大家道别了,心中涌起说不出的难受。
“这场道法就到此结束吧,最后再说一下我的老生常谈,相比于成仙,我更愿意和你们在一起,因为我觉得这样已经很快乐了,如果你们能活成我这样,我相信你们也会生出同样的想法,如果你们总是惦记着成仙,那表明你是在与天道背道而驰,人生于世,不能领悟出世间的真义,则不可能超然其上,说到世间真义就不能不提到‘情’,我要告诉你们的是,在这方面修界的共识也是错的,不必畏情障如虎,抛开‘情’去探究这个世间如隔靴搔痒。好了,我要去忙点别的事了,先走了。”
说完他拉起襄儿悠闲的踱空而行。
暖冬喊道:“你早点回来,我还有话要问你呢。”
晴雨亦喊道:“我们也都有话要问你,讲得这么潦草净勾人馋虫,快点回来!”
朗星一脸灿烂笑容的回头对她们挥了挥手,悠然远去了。
沈清、无瑕闭上了眼,以静思的姿态掩饰悲痛,知夏则黯然的返回了住处。
绛霄不知为何感觉有点心神不宁,皱眉对西阳道:“走吧,这缺德玩意讲的这些东西让我觉得心里有点乱,得回去静一静了。”
“嗯。”西阳口中答应着,眼睛却朝着朗星离去的方向又望了一会才陪绛霄离去,他的心里也有点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
朗星把逍遥仙君装入乾坤袋后,悠悠闲闲的往前飞去。
白襄忍了一会才问道:“心里挺难受的吧?”
朗星笑了笑道:“是,但以我如今的境界随时能摆脱出来,只是因不舍而甘愿多沉溺一会,不必为我担心。”
白襄叹了口气,用带着几分心疼的眼神看着师尊道:“我有点懂那个境界有多可怕了,淡到极致就无味了。”
朗星微微点了点头,转而道:“还有一个重要的人物要交给你,游方,他可算是略具雏形的老天,在细小世界中他俨然就是老天一般的存在,他一旦沉浸在细小世界中就脱离开咱们所在的这个世间了,我不知道咱们之上的那个老天是个什么样子,但游方的状况无疑是能带来一些启发的,你不必过多的去照看他,他能自得其乐。如果有哪个极其亲近的人始终无法放下成仙的执念,可以带其来见见游方。”
“嗯。”白襄乖巧的应了一声,这个游方是一个极其特别的异数,是师尊留给自己的一把通天钥匙,“您这是要带我去见他吗?”
朗星向无天谷那边看了一眼,摇头道:“你回头自己去见他就行了,只说我和苏婉忽有所感的仙隐了就好了,他够逆天的了,不宜让他知道更多天机了。”
白襄再次乖巧的应诺,问道:“那咱们现在是去哪?”
“带你去见一个傻小子,他是我和苏婉参悟凡间时领养的孩子,这也是我最后的一份牵挂了,虽然只是领养的,而且资质很差,但因是从小带到大的,这份感情深到令我和苏婉时时刻刻都为他牵肠挂肚。”说到这里,他朝前扬了扬下巴,“苏婉此刻正守着他呢。”
白襄若有所悟道:“情乃世间之源,凡间是情最浓烈的地方,因此你们才去凡间参悟的,对吧?”
朗星点头道:“我得提醒你一下,凡间的疾苦太深了,深到能给人留下挥之不去的阴霾,你十六岁才离开凡间,青春年少虽知愁知苦又不十分深切,我觉得这刚刚好,没必要再去尝更苦的东西了,你要作的是把浓情带过来,感染身边的人,让自己活得有滋有味,修士的状况比凡人强太多了,有了浓浓温情就是凡人梦寐以求的仙界了。”
白襄眼望前方默然的点了点头。
二人落在一座小山头上时,苏婉现身出来与他们相见。
“师伯。”白襄心头有些发慌的上前拜见,她能感受出这位无比熟悉的苏师伯明显是有些不同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威严令她不敢像先前那般亲近了。
“嗯。”苏婉绽开笑容,伸手抚了抚她的肩头,这让白襄找回了往昔的感觉,心中安稳下来。
朗星指着山脚下一处破旧茅屋对白襄道:“那就是福儿了。”
白襄用神识看过去,见一个身穿军服的精壮汉子躺在简陋的光板床榻上,胡子拉碴的一副落魄样子,两眼无神的看着屋顶像是在想着什么,师尊和师伯领养的孩子竟沦落到这般惨境,这让她有点猜不透这二人到底是怎么想的,不是说时时刻刻在为这孩子牵肠挂肚吗。
这时听到师尊对苏师伯问:“他为什么独自在这里?”
苏婉露出疼惜之色道:“被挤兑出来了,一直守护着他的那位泰清门长老告诉我,他初进军营时情况尚好,怀着要做一名武将的梦想处处争先,与同袍相处的也不错,前后总共历经大小战阵十一次,因有一身超凡的武艺又有那位长老的暗中保护,可谓战功卓着,按理早该得到提拔重用了,可他的上司任人唯亲,把他的战功大多记在了自己亲信的头上,那些人一升再升,他拼杀了两年才混到个伍长,孩子忍无可忍满腹委屈的向上告发,结果官官相护,不但没讨回公道反而还受了惩戒,连伍长这个小官也丢了,接下来就更没好日子了,最终把他挤兑得呆不下去了,怀着满腔悲愤离开军营后就来到了这里,已经在这躺了十多天了,只有饿得不行时才起来给自己打点猎物吃。”
白襄气不过道:“这也太欺负人了,那个守护他的泰清门长老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是你们如此吩咐的吗?”
朗星一脸平静的点头道:“对,是我让他不要随意插手的,只负责保护福儿的安全即可。”
白襄无语的翻了师尊一眼。
苏婉夹枪带棒的对白襄淡淡道:“你应该感到庆幸,他最疼爱的就是你,是万万舍不得让你受苦的。”
朗星被气笑了,指着白襄道:“你不知道就别瞎说,该让她受苦的时候我可是一点没心软过,只是这两个孩子的智慧不同,所处的环境也不同,所以让他们吃苦的方式不同罢了,不信你问问她,那次齐珈师伯服丹药时的惨相是不是此刻想起来仍心有余悸。”
白襄不由自主的抱紧了胳膊,委屈的抱怨道:“你还提!我都不敢回想那次的场景,你给我种下了一辈子的噩梦!”
朗星笑道:“真切见识到极致痛楚的滋味才能让你永远不会轻易犯蠢,修士能遭遇的痛楚是千万倍于凡人的,所以对福儿我只让他被小刀割了一下就够了。”
苏婉夹了他一眼道:“那次就是你故意使坏才让他割到自己的。”
朗星笑哼一声,无意再计较这件事,把目光投向茅屋,问道:“你这些天就在这儿这么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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