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皇帝的后人,就一定是伟人、是圣人呢?他们这些人,自幼锦衣玉食,住十六王院,往来的不是皇子就是权贵,从来没有在百姓中生活过一天,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民间,甚至没有出过长安。”
“把大唐交给他们,何其危险?”
“朕为什么请你们吃这道菜?因为你们,才是朕的江山!”
一番话,先是解释自己过往所为,最后再来句真情流露,直达在场百官的心头,此时此刻,所有人齐齐心头一颤,感动莫名。右相林九郎唰的一下,眼中就噙满了泪水。
只见老皇帝走过去,亲手搀扶起左相李适之,柔声说道:“你,是我的兵啊!”
“你也是……”
“你们也是……”
一一搀扶起跪着的百官,唯独留下了何执正。
老皇帝扫视群臣,朗声说道:“有你们站在朕的面前,朕,安心呐!”
“圣人!……”这次,是林九郎带头哭拜跪下,所有人再次跪倒。
这次,不是逼供死谏,而是感动,纯纯的被圣人的无私信任感动了,包括何执正。
李元霸夹了口菜,眯着眼睛点评都:“四郎这小子奸猾,也是个玩弄人心的高手。”
老皇帝上前亲自搀扶起右相林九郎,并且问道:“如何才能让我大唐,江山万代呢?”
林九郎掷地有声道:“励精图治,日夜不休!”
李元英竖起大拇指,小声赞道:“好一个励精图治日夜不休,老爹,这右相可是大大的忠臣呀!”
老李渊黑着脸啐骂道:“混账五郎,古往今来,都是大伪似真,大奸似忠,这林九郎乃此道高手!今天逛了一日长安,从百姓口中听得全是骂声,这林九郎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角落里的议论,并不能影响殿议的进程,听到林九郎的回答,皇帝感慨道:“一个国家的万代,不是一个圣人能够承载的,也不是一个姓氏能够承载的,而是你们,是你们能够承载的呀!”
服了!这煽情,这洗脑,比后世的转销都厉害,李元英不禁心中感叹: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啊!
“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以其无私,故能成其私!”皇帝说着,搀扶起了跪着的何执正:“何老啊,我还以为,你能懂啊!”
何执正感动的含泪点了点头。
“郭将军,把朕的这身劳什子,脱了!”
“圣人!”百官纷纷下跪恳求,“圣人不可啊……”
皇帝轻蔑的冷笑一声:“呵,怎么?脱了这身黄袍,我就不是圣人了?”
看到郭利仕不动手,皇帝开始自己动手,无奈,郭利仕只能颤抖着上来帮着宽衣,另一个红袍内侍冯神威,跪在地上帮忙解带。很快,皇帝的一身黄袍就被脱下,显出跟不少人一样的,素色布衣。
不同的是,皇帝里面很厚,最里面是件纯白贴身内衣,罩了一套大红色外衬,在这个外衬上面,罩了一套素色布衣,显然这是提早就设计好了的。
“啊……轻松多了!”皇帝长出了口气,走上龙椅转身道:“都起来吧。”
“什么是天子?天子是龙,既是神!那神的职责,就是为天下苍生重塑信仰!不能让太多具体的是非到朕的身上,从今夜起,朕,不过问任何政务。”
“你们今天吃了朕的这份江山,就要把江山万代的责任,替万民扛起来!”
听皇帝说道激扬慷慨,百官胸中也意气风发,跪地齐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听到这里,李元英小声说道:“如果按照他这个说法,那就是悬空皇权,放手给内阁集中议会制度,老爹、四哥,你们都是当过皇帝,治理过国家的的,这种方法可行吗?”
老李渊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说道:“其实治理国家,一个人就算日夜不休,一天下来,又能处理多少事情?还是需要手下文武帮扶,更不用说年老了,精力不济,更需要放权。只要大方向不出问题,皇帝不需要过问太多具体的事情。”
说完,桌上几人都看向了李元霸,李元霸双手一摊,“我就是这么干的呀。我哪里会当皇帝?从来都是把政务全部分给三省六部去处理,他们比我擅长多了。我只用看好他们谁违纪违法,听听朝野上下民间疾苦,转头回来整肃吏治,哈哈,所以他们都怕我。”
“四哥,谦虚了,还说你不懂政务?能想出内阁主政的办法,你的思想很超前了。”
“咳咳,我不知道什么是内阁主政,只是想着当个甩手掌柜,不管那帮小子怎么治国,只要能够做到国泰民安就行,若是做到民不聊生,我一个个锤死他们。”
……这也可以?这就是传说中的,无为而治吗?
这时,许久不曾说话的秦王妃郑丽婉小声说道:“夫君,四郎似乎一直在诡辩。在掩盖自己消极怠政只图享乐的丑事。”
“哟,丽婉,没想到还是你火眼金睛,一下就点中要害,以前还跟我说你不懂国家大事呢。”李元英夸奖道。
郑丽婉羞涩的低下了头。
李元霸开口道:“五弟,对你来说是匆匆几年,对我们来说,那可是漫长的百年等待,百年修道,必须先修得道心通明,才有可能得道。道心通明,再开眼开世界,很容易就能看破虚妄,直达本真了。”
“就是传说中的道家天眼神通吗?”宇文成都好奇道。
“差不多吧,虽然没有那么玄乎,但读心术之类的小道,是有的。”
听到李元霸的话,郑丽婉心头一颤,想起自己已经一百多岁,而夫君却似乎永远不老一样,倒不是嫉妒丈夫不会老,而是心酸,百年等待,到头来却不能长相厮守……
宇文成都转头看了眼大忽悠皇帝,啐骂一口:“避重就轻,对何老头的问题避而不答,却为自己的怠惰诡辩。若是真的用内阁之法,还要这个皇帝作甚?大唐不需要吉祥物,每年还得花巨额资费,供养他奢靡享乐?省下来银钱用在百姓身上不好吗?”
皇帝示意郭利仕,从江山大菜上端过一盘来,关切的说道:“何老,你是挚爱大唐,并非独爱太子,朕懂你!”
何执正感动的拜倒行礼说:“有幸伴圣经年,何某,不虚此生!但,臣年高妄断,以凡人之心揣度圣意,请君将臣斩于西市大柳树,悬首三日,以醒后人!”
左相李适之等人佩服的五体投地,纷纷暗自垂泪,无愧文人之首,这才是我辈楷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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