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下去吧!”冷羽馨勉强从床上撑起来,手一挥,内室里除了叶子和枫梓,其他侍女全都退了出去。
“公主小心!”叶子上前将冷羽馨扶住,在她腰后垫上几个软垫,看着她病歪歪的样子,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自打公主产下死婴后,身子大不如从前,这都好几个月过去了,药和补品不知道吃了多少,可依然没有什么起色。恶露也没有彻底断过,这屋子里始终弥散着一股子怪味,不管怎么熏香,都掩不住那股腥气。
“父王送了什么来?”冷羽馨靠在床头,看着枫梓,如今的她哪里还有半点美感,整个人皮肤黯淡发黄,眉眼间早已没有了往日的神采,久卧病床也没如何拾掇,即使穿得再好,看上去也像个三十多岁的妇人一样。
“奴婢不知,公主先看密函吧。”枫梓递上一个盒子,又递上一封密函。
冷羽馨将盒子放在一旁,拆开密函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看到后面,她枯黄的脸上竟泛起了一丝红晕,眼里也闪耀着一丝光彩。
“公主,信上说什么?”叶子一看冷羽馨这模样,明白必定是因皇上的密函心情大好,连忙开口问道。
“父王已经找到了能让煦哥哥今后永远听我话的迷情蛊,这盒子里的就是蛊虫。”冷羽馨又看了一遍,这才将密函递给枫梓,“烧了!”
“这可太好了,公主再也不用担心皇上以后会容不得王爷了。只要在王爷身上下了这蛊,公主说什么,王爷就会听什么,到时候这西林迟早也是皇上的!”枫梓压低了声音,一脸的兴奋,转身走到那炭炉前,背对着两人将密函烧了。
“是啊,父王和皇兄马上要对雪漫开战了。长风傲那个蠢货,表面上装着讨好高棉,背地里居然想用长风暮雨那个【见人】来害皇兄,简直是自取灭亡。这战事一起,西林必定不会袖手旁观,百里明江一定会让煦哥哥带兵出征的!”冷羽馨看完密函,立即对当前的形势作出了分析。
“那公主必须尽早给王爷下蛊,这样一来,王爷才不会和高棉大军做对,以免坏了皇上的大计!要不,直接让王爷阵前倒戈,帮着太子灭了雪漫,再一鼓作气拿下西林,这样岂不更好?只要西林灭了,剩下的夜岚根本不足为惧!”一想到高棉的一统天下,叶子也忍不住眉飞色舞。
“哪有这么简单?!”冷羽馨哼了一声,“别忘了如今我们还在这煦王府,若是煦哥哥就这么反了,我们定会被百里明江抓住做人质,到时候死无葬身之地!父王说得对,此事切不可胡来!一切都要徐徐图之!”
“公主,皇上的意思是……”叶子和枫梓有些迷惑。
“父王的意思是先给煦哥哥下蛊,然后让他在战场上设计放水,瞒过百里明江的眼睛,暗中让高棉占据最有利的城池。待煦哥哥班师回朝,再让他伺机逼宫篡位。到时候,即使煦哥哥做了西林的君王,西林也会向高棉称臣,成为高棉的藩属国,并一举歼灭夜岚献给西林。西林不费一兵一卒,就能一统天下,岂不美哉?!”冷羽馨压低声音,悉数将冷昆阳的奸计告诉自己这两个心腹。
“皇上圣明!”
“皇上真是足智多谋!”
叶子和枫梓一脸的膜拜。
“也不知道煦哥哥什么时候才会回府,东方慀淼那个老妖婆怎么还不死?煦哥哥难得回来一次,却偏偏要进宫侍疾,过家门而不入,都是那老妖婆害的!依我看,她就和梅苑那个女人一样讨厌!”冷羽馨拿起那装着蛊虫的盒子,嘴里骂骂咧咧。
“公主息怒,王爷肯定会回来的。听说那东方皇后脸都毁了,王爷为人子,怎么可能不进宫去看看呢?要不了几日他一定会回府的。再说了,那个慕容念如今也在这府上,早上在梅苑门口和那个女人隔着门说了会儿话,如今又从宫里回来了,还堂而皇之地叫开了梅苑的门,说是王爷准了的。既然他在这府里做客,王爷岂有不回府待客的道理?”枫梓连忙安慰冷羽馨。
“慕容焕也好,慕容念也好,都让人厌恶至极。明明煦哥哥不待见他们兄妹,还阴魂不散地在这园子里出现。那一碗落子汤怎么就没有要了那慕容焕的命?那【见人】八字太硬了,反过来却把我的孩儿克死了!这个仇我一定要报!我会让煦哥哥当着我的面亲手杀了她!”
冷羽馨说着,恨恨地打开那盒子,只见一只黑乎乎的大头虫躺在里面,旁边有一粒小小的药丸。盒子打开的一瞬间,那虫子抬起了头,摇头晃脑的样子并不让人觉得可爱,只觉得邪恶。叶子和枫梓都情不自禁地往后缩了缩。
“拿刀来!”冷羽馨拿起药丸,面无表情地看着那蛊虫,声音里带着一种毫不犹豫的疯狂,对父兄无条件的服从,对百里陌煦的占有,使得她对于即将要做的一切都是那么决绝。
叶子连忙递上一把小匕首,冷羽馨对着自己的手腕划了一下,手腕处渗出鲜血,她将药丸捏碎,红色粉末状的药粉洒在自己的伤口上,再将手腕伸到那盒子上方,那恶心的大头虫扭了扭身子,似乎想要避开,可又好像受到一股无形力量的牵制,最终还是极不情愿地对着冷羽馨的手腕处慢慢地蠕动过去,抬起头去吸那掺着药粉的血。
不过吸了两口,那大头虫似乎就上了瘾,由最初的不甘愿到后来的拼命吸,不一会儿肚子就吸得圆鼓鼓的。随后一道红光闪过,那大头虫的身子慢慢地变小,越来越小,最后竟像一条细线那么细,并被那红光托着升到冷羽馨手腕的伤口处,慢慢爬了进去。红光渐渐消散,冷羽馨手腕处的伤口和血渍消失殆尽,好像从来没有割过腕一样。
“公主,歇息吧!”枫梓心疼地看看冷羽馨有些发白的脸,扶着她躺了下来,“奴婢去梅苑周围转转,看看能不能听到点什么。”
“好,你去吧,千万别被发现了。”冷羽馨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梅苑里,慕容念和“慕容焕”坐在园子里那棵紫云英下,半天都没有说话。小武和“阿明”、“小琴”默默地站在后面,垂着头想着自己的心事。
虽然明知道眼前这个人不过是焕儿的替身,但慕容念还是想多坐一会儿,或许只要面对这张朝思暮想的容颜,也能慰藉慰藉他心中的相思之苦。
“慕容焕”早已从小武那里得到消息,王爷特许了这念王爷进园子,也知道念王爷知道自己是替身,还知道自己必须陪着演戏,才能骗过冷羽馨等人的眼线。
“兄妹”二人见面免不了说些亲热的话,嘘寒问暖,但因为梅苑的门关着,慕容念说那些话的时候,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也不曾对这冒牌货有什么亲昵的举动。
随后“兄妹”二人又低声议论了一会儿东方慀淼的事情,“慕容焕”低叹了几声,大致是遗憾自己有病在身,无法去宫里侍奉婆婆。慕容念宽慰了她几句,岔开了话题。
此刻相对无言,竟渐渐生出一丝尴尬来,就算是这天底下自己唯一喜欢的脸,可知道不是她,看久了还是有些烦闷。慕容念一招手,让小琴取了古琴来。“焕儿,娘亲最近谱了首新曲,我弹给你听听。”
“太好了,哥哥!”“慕容焕”尽力模仿着,不让园子外面某些有心人起疑。
慕容念闭上了双眼,尾指一勾,起了个音,随即抚起琴来。这曲子虽然好听,却也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沧桑,让人有些动容。
一曲终了,慕容念站起身来,“焕儿,夜了,你该歇息了。你的身子尚未大安,这样的天气在这园子里坐久了恐有不妥,进屋去吧!”
“哥哥,你也早点休息吧。明儿个再来看我!”“慕容焕”点点头,转身进了侧厢的屋,完全是如释重负的感觉。她发现自家王爷来都没有这么累,毕竟王爷很少踏足梅苑,就算来的话也不让任何人跟着,只是一个人在内室站着发呆。可这位念王爷却不同,明知道是假的还要自己陪着说话,脸上明明没有表情,嘴里还说着深情的话,简直头大!
小武面无表情地将慕容念带至客房,转身离去。慕容念让叶伯安排伺候自己的丫头出去,坐在那里看了会儿书,方才歇息了。
带到客房里的夜明珠暗了,躲在夜色中一直关注着这一切的枫梓悄悄转身向兰苑方向走去。在她走后,另一道身影也从暗夜中慢慢踱了出来,若有所思地盯着慕容念住的厢房看了一会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此人走后大约一盏茶的时间,随风从树上飘了下来,手在树下某处摸索了一下,拿到一个纸团,嘴角一弯,向着书房飘去。R1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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