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这样冷。
他揣着手出去,叫柴胡给扶渊拿件厚点的衣服来。这次柴胡倒是很快就来了,小内监掂着脚,把有毛领子的厚实披风给他围上:“小爷喊什么呢,深更半夜的,上神哪能进宫里来。”
“嗯?”钟离宴再回头一看,果然没人了。
“是我做梦糊涂了。”钟离宴自己整整衣服,“回去罢。”
“哎。”柴胡紧紧跟了上来。
“这两天的事,实在是……”钟离宴一想起那些不堪的奏表就心烦,“也是他太不小心。”
柴胡是自小跟在钟离宴身边的,平时也在书房里伺候,猜到他心意自然不难,便劝道:“这哪里能怨上神呢?这些大人也只是不明白您与上神的苦心罢了。说起这份苦心,奴婢倒想起以前跟着师父的时候,师父曾给我讲过一句圣人的话来。”
“什么话?”钟离宴偏过身子,居高临下地睨他。
“就说……别人不知道自己的志向,也不生气,这样的人就是君子。”柴胡道,“依奴婢看,上神是真君子呢。”
“他算什么君子。”钟离宴失笑,“大了气性也愈发大了,只怕现在是心里正窝着火,没处撒呢。”
帝都城外,风月关隘口,有一支精锐整装而来,整齐划一的马蹄声连帝都城墙上的成松都听得清清楚楚。
恐怕没有一个人能想到,统领这支队伍的是哪位将军,包括兰亭——他才是那个毫无准备的人。
与魔族接触了这样长的时间,他自然知道那边的人和帝都这群人精一样不好相与。魔族远征的大帅木光,虽然看着沉默寡言,可心中的丘壑泾渭,比其他见过的人却是一点儿也不差。在这次远征中屡立战功不说,一个大家族的旁支,有魔君的忌惮,又有家族同僚的打压,能爬到这个位置,是何等不易。
而那个什么木萧——兰亭心中也不指望他能起什么用,姓木的多了,不差他这一个废棋——不过是他的一个由头罢了。
谁知魔族这次没再推三阻四,反而连夜派了人来。
彼时他在军帐中和钟离成寅与几个心腹议事,冷不防地便进来了几个人,为首那人披着鹤氅,倒不像是行伍之人;其余几人皆身着金甲,杀意冷然。
然而最令他们难以喘息的,还是那个穿鹤氅的男人。
他周围的亲信霍然起身,战场上虎虎生威的大将们在此人面前却一个个的都是色厉内荏的窝囊样子。
钟离成寅明显是害怕了,往他身边挪了挪。
兰亭不敢小觑,他打量着那人:
非龙非凤,龙章凤姿。
他风姿更胜习洛书三分,却少有人能有幸、有心欣赏。
兰亭猜到了他是谁。
“阿寅,你先回去。”兰亭起身,喝退了那些剑拔弩张的亲信,把这些远客请进来了。
魔君似乎是也认出了钟离成寅,在这个半大少年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
钟离成寅只觉头顶似有千斤重,他一眼也不敢多看,只想赶快逃离这里,等他安然出了大帐,才发觉背后已是冷汗涔涔。
“君上。”兰亭不懂他们魔族的礼仪,便只好委屈魔君入乡随俗,“有失远迎。”
众亲信见他这样说,皆是愕然。半晌才有机灵的,和兰亭一样弓下身子。
“寡人不告而来,是为失礼。”魔君亲手把兰亭扶起来,“萧儿呢?”
“萧儿?”兰亭一愣,才反应过来魔君这是要开门见山直奔主题了,“君上说的是那木家公子罢,请这边来。”
兰亭把魔君一行人引出来,一边道:“木公子身中剧毒,怕是……不成了。”
魔君没有说话,只一味地向前,他投向长夜的目光,是比这夜色还要深沉的夜色。
见状,兰亭也就没再说话了。他实在是没想到,这个小娃儿,能得到魔君如此的重视。
问题是,为什么呢?
到了安置木萧的军帐时,兰亭注意到,魔君见到木萧的那一瞬,似乎有些犹豫,才走过去,坐在床边把那人看了又看。
木萧活不到长草开花的时候,这是铁板钉钉的事,兰亭也就没太难为那些医官,能活一天是一天就是了,故而他们来时,那些医官十分懈怠。
魔君见了,似乎有些不高兴,当下也没说什么,只拉了木萧的手,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才终于放心了似的放下手,对兰亭道:“多谢兰将军这几日的照顾了。”
兰亭忙道不敢。
“寡人这就带这孩子回去,”魔君自顾自地说起来,“也算是……叶落归根。兰将军,想必你也听说了,他叔父木光为刺客所伤,如今尚在休养,他们木家,也真是满门忠烈了……”
兰亭打赌要是木光听到这话一定能急得呕血,一个木萧而已,魔君在意也就罢了,他犯不上也不想多管,便问:“君上,那习洛书呢?该如何安排?”
魔君道:“当初在云荒,我听说习子泱此人,只道后生可畏。经了这些事以后,才发现也不过是传得越来越离边儿。这样吧,寡人且带他回去,只怕他现在也是个弃子了。”
兰亭默然。他曾信誓旦旦告诉魔族,这习洛书对于九重天的人是何等重要,是绝对不会像木萧一样成为弃子。可如今他才发现,自己是太高估曾经同朝为官的那些人了。
也许错的是他,世事无常,不是靠一个人就能力挽狂澜的。
“那接下来,君上……”兰亭顿了顿,才一揖,“请君上示下。”
“兰将军怎么看?”魔君看着木萧,不动声色地又把问题抛了回来。
“末将愚见。”都到了这个时候,兰亭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用兵打仗,言明了就是一个钱字。眼下咱们固然是久攻不下,可帝都也快到了弹尽粮绝的时候。以前君上拉拢那云垂野也不是这个意思吗?末将私以为,如今两军阵前,比的是决心,是国力。”
这话说到了点子上,魔君的确是不想再打下去了。但既然已经走到了这里,岂能再给城里的敌人们回旋的余地?
魔族曾在云垂野身上吃过大亏,听了兰亭的话,魔君也不禁思考起来了:也许摆在他面前的,不只是一条路,鱼与熊掌,焉不可兼得?
于是魔君颔首:“将军所言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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