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德帝见苏婉神情不似作伪,心里的那点介意,才算是烟消云散,稍稍放下心来。
就算他是皇帝,就算他一向自信,但是面对苏婉,他却忍不住有些患得患失,因为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在意一个人。
显德帝轻叹一声,对苏婉解释道:“其实,朕也没想过要给昌武侯赐婚,只是这桩婚事,却是英国公自己求来的。”
“英国公?”苏婉先是皱起了眉头,随后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微微倒吸一口冷气,不敢置信地看着显德帝。
英国公现在可就只有宝铃县主,不,苏清雪这一个女儿了,他求皇上赐婚,岂不是让苏清雪嫁给霍渊?
“这怎么可能?”苏婉还是忍不住说道,“这苏清雪,就算已经被剥夺了宝铃县主封号,也是堂堂英国公府的嫡次女,想要嫁给谁不行,英国公为什么要委屈自己的女儿给别人当继室,甚至还亲自来求陛下赐婚?”
显德帝轻笑一声,说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怪只怪寿宁大长公主当初行事太过嚣张,得罪的人不知凡几,除了几个姻亲之外,竟然没有一人说她的豪华,自从朕剥夺了她的封号之后,那些跟英国公府相熟的姻亲勋贵们,也都对他们敬而远之了,何况,英国公已经向朕上了呈上了辞表乞求致仕,打算卸任中军都督府左都督的职位,而英国公世子,能力有限,远远比不上英国公,朕也不可能会重用他,到时候,英国公府的衰落是必然的。”
苏婉听到这里,若有所思,说道:“英国公想要继续拉笼昌武侯府,所以,才打算将苏清雪嫁给霍渊。”
显德帝微微颔首道:“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苏清雪的名声在京城已经臭了,就算她是英国公府的嫡女,也绝对找不到很好的婚事。倒不如,给昌武侯当续弦。毕竟,续亲之事,十分常见,苏清雪嫁过去也算合情合理。”
若是以前英国公府权势滔天的时候,他们自然不会委屈苏清雪去做续弦,再加上苏清雪年纪小,所以才让苏婉代替她嫁了过去,而现在,苏清雪如今已经没有了县主的名头,英国公府也早已经大不如前,自然也就没有他们挑剔的余地了,说不定,昌武侯府已经成了他们目前最好的选择。
苏婉轻轻叹了一声,没想到,绕来绕去,苏清雪还是要嫁过去做续弦。
想道这里,苏婉突然诧异地问道:“英国公怎么不直接去跟昌武侯府商议婚事,偏偏要求陛下赐婚呢?他难道就这么肯定陛下就一定会答应?”
显德帝看着苏婉,有些意味深长地说道:“其实,英国公早就向昌武侯透过口风了,只是昌武侯似乎并不想续亲。而昌武侯太夫人,别说她不会同意这桩婚事,就是同意了,她现在她说的话,已经没有了太大的作用。英国无奈之下,只能向朕请求赐婚,毕竟,他很清楚你的身份。朕虽然对英国公揣摩朕的心思有些不满,但朕还是答应了他,因为朕实在不喜欢有别的男人觊觎朕的女人。”
苏婉听到这话,不由脸颊一热,却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凑上前去在他耳边轻声道:“陛下,我懂你的心情,因为我也不喜欢别人觊觎我的男人,你若是去找别的女人,我肯定会比你刚才更加难过。”
显德帝听到这话一愣,随后就低低笑了起来,下一刻,就用手托着她的后脑靠近自己,抵着她的额头,直视她的眼睛说道:“婉儿放心,朕也舍不得伤你的心。”
……
英国公府,一处精美的小院里。
即便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猩红毡帘,依旧能够清楚地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噼里啪啦,宛如瓷器破碎的声音,同时还夹着少女歇斯底里地尖叫声。
英国公世子夫人马氏站在院子里,不由嫌恶地皱了皱眉头。
若不是她和她那个胆大包天的娘,英国公府怎么会落到如此下场?没想到,直到现在,她还没有一点悔悟之心,竟然还有脸在这里耍脾气,真是令人讨厌,她怎么会摊上这么一个惹人嫌的小姑子?简直比扫把星还扫把星。
不过,想到苏清雪还有几分用处,马氏还是及时整理了表情,露出一丝与平常无二的笑容,走了过去。
站在门口丫头,见到马氏来了,忙手慌脚乱地替马氏打帘子,谁知道,她刚掀起帘子,就听到里面传出一个尖利的怒吼声——
“滚——”
马氏脸色一变,然而,还没来得及发怒,就见一个什么东西冲着自己脸砸了过来,马氏吓得呆立当场,幸好身边的丫头及时推了她一把,才让她看看躲过了攻击,接着,马氏就听身后传来“啪”地一声脆响,回头一看,竟是一只被摔得四分五裂的茶盏。
马氏的脸一下子就涨红了,被气得浑身发抖,她刚才差点就被这茶盏给砸中了,若是被砸中了,后果绝对不堪设想,此刻,她简直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偏偏罪魁祸首连一点愧疚之意都没有,还一脸不善地冲着马氏吼道:“滚滚滚,我让你滚你难道没听到吗?”
马氏气得差点一个仰倒,她就算脾气再好,现在也忍不住了,红着眼睛,愤怒地看着她,厉声呵斥道:“苏清雪,你这是在跟谁说话呢?”
苏清雪见到马氏呵斥自己,也是一愣,随即,愤怒更甚。
果然,她没有了县主的封号,连马氏都敢她大小声了,要知道,以前,马氏对她可谓是千依百顺,甚至比对亲生儿子还好,现在竟然也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想到这里,苏清雪冷笑一声,她就算没了封号,也是堂堂英国公府的嫡小姐,不是她可以轻辱的,便不屑地白了她一眼,说道:“你耳朵聋了吗?我自然是对你说的。”
“好,苏清雪你可真是好样的,枉费我往常把你当成亲妹妹来疼爱,你竟是如此待我的,真好极了。”马氏咬牙说道,“你最好希望你自己永远都这么硬气,以后被夫家欺负了,我可别指望我和你大哥为你出头。”
“呸!什么夫家?别拿这话来恶心我。我说过,我是不会嫁给霍渊当续弦吧,你们就死心吧!”苏清雪又激动了起来。
她真没想到,父亲竟然想要把她嫁给昌武侯做续弦,甚至还进宫请求陛下赐婚了,她可是堂堂国公府的小姐,怎么可能自甘堕落地给人当继室?若是真嫁过去了,她脸面何存?
马氏冷笑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就是不同意也得同意,何况还有圣旨,你敢抗旨不遵吗?你以为自己还是以前的宝铃县主?别傻了,除了嫁给昌武侯做续弦之外,你还能有什么好归宿?说不定,就是这样还是你沾了大便宜,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不然,你以为昌武侯会看得上你?”
“你……你胡说……”苏清雪慌张而又愤然地看着她,“我去告诉母亲,母亲肯定会有办法阻止我嫁进昌武侯府的,等母亲出来了,我一定要让她先休了你这个毒妇。”
“休了我?好啊,我等着她出来,就怕她一辈子也出不来了。”马氏一脸恶意地说道,“就算她从佛堂里出来,她也不敢休我。而你,怕是早就嫁进昌武侯府,连孩子都生了好几个了。”
苏清雪恨恨地看着她,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马氏慢悠悠地整理了一下衣服,说道:“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嫁给过去,想办法夺得丈夫的宠爱才是正经,否则,你就一辈子生活在小苏氏的阴影之下吧!那昌武侯如何宠爱小苏氏,你也是亲眼见过的,想当初,他甚至还为了小苏氏,得罪了我们英国公府,我就不相信,他这么快就能忘情。你如今这么不情愿,将来嫁过去之后,只会让昌武侯更加厌恶你,话已至此,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也不耐烦跟她说话了,直接扶着丫头的手走了。
见马氏走了之后,苏清雪一下子瘫坐在了椅子上,摇头喃喃自语道:“不,不是这样的,我怎么可能给人当续弦,我去求父亲,让父亲改变注意。”
说着,她就向外跑了出去,然而,刚到门口,就被守在外面的粗使婆子给拦住了。
“放肆!快放我出去,我要去见父亲,不,我要进宫面见陛下,让陛下收回成命。”苏清雪大喊道。
此时,英国公苏垚,就站在小院不远处,听到苏清雪的话,脸色却是丝毫不变,以前的宠爱,似乎一下子都不见了踪影。而他的样貌,也比几个月前,看起来苍老了许多,疲惫了许多,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意气风发。
“将二小姐看得紧一些,千万别让她跑出来!”苏垚说完,微微叹息道:“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如今,我们府里可是在是经不起折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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