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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章 蜀国贺礼（第1页）

没几日，我便瘦了许多，娇俏的小脸上露出尖尖的下巴，只剩下一双大眼睛愈发灵动水润。

夜里，玄华在行军布阵图前站立良久，回身时，会看见我在烛火下认真地缝补将士们的衣裳，便会心疼地从身后抱住我。

我应付式地在他唇上轻吻一下，便推开他，“自己忙去，别打搅我，这些衣裳补不完，明日骑兵营的将士们就要受冻了。”

“我来帮你！”他便笑吟吟地夺了我手里的阵线帮我缝补，专注的样子让人忍俊不止。

玄华若是女子，必也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且他这双舞刀弄枪的手拿起针来竟有模有样，缝补的针脚虽有些粗糙，倒也平整干净。

我便在一旁瞧得痴了，直到他被我瞧得面红耳赤，丢了手里的阵线将我抱入内帐，在榻上滚作一团，我心中浓浓的柔情才会如水般倾注与他。

三月十五，杜若斌终于在西蜀国与倭寇交界的海域附近活捉了杜若珩，至此，持续了一年的战事终于落幕，我们也松了一口气。

两日之后，杜若斌诚信有嘉，送上了第一批贺礼，竟皆是西蜀国的织锦棉布。一时之间，三军将士欢呼雷动，人人喜不自胜。

有了这批织锦棉布，后唐将士来年便可以安然过冬了。

因此，一早，玄华便召集三军诸将在大将军帐内议事。

待完毕后，我终于忍不住开口道：“诸位将军且慢，蓝焰有事禀告！”

众人重新落座，玄华的目光灼灼地望向我。

我向他行了个军礼，道：“蓝焰有一想法，一直想与诸位商讨，却又觉得唐突，是以拖到今日。然，今日西蜀国的织锦棉布已送到，此事万不能再拖下去，故，蓝焰希望诸位能赏我一个薄面。”

诸将脸上皆有疑惑，玄华冲我轻轻点头，我知他已猜中我的心思，见他无反对之意，当下沉声道：“去年冬天西蜀国借给我寒城三军织锦棉袜，助我军顺利过冬。今年又送来，这虽是后唐皇帝陛下庇护，是我寒城将士之福，但也是我等的一次挑战。一次两次救济尚可，我们不能永远都等着西蜀国的相助。求人不如求己，我想，这织锦棉布西蜀国能造出来，后唐为何造不出来？因此，我想在寒城和陀城招募一批女兵，除了研制织锦棉布以外，还能在训练之余帮助三军将士们浣洗织补衣裳，诸位看可好？”

此事非同小可，且闻所未闻。当日我的身份暴露，已在寒城大营内引起轩然大波，此番招募女兵，登时惊呆了在座众人。

连玄华都摇头道：“此想法过于大胆，军中重地，到底不比普通百姓家，女子平素便不宜抛头露面。如何还能效命军中？若是已婚拖家带口的，可要如何行军打仗？研制织锦棉布的想法不错，本将军今日就上表朝廷，请皇上在长安城内设织造局便可！”

我摇摇头，“此事不用上表朝廷，一则长安离此太远，即便造出织锦棉布，冬季来临要用时还得向朝廷讨要，远水难解近渴。寒城距离西蜀国仅一山之隔，寒城百姓亦有与陵城百姓通婚者，原是在这里更容易造出来。”

立时便有人复议。

我又道：“日前我给三军将士们缝补衣裳时，发现有许多衣裳不是被穿破的，而是被洗烂的。想那浣洗营中都是青壮汉子，洗衣裳这样的事情交给他们本就勉为其难，衣裳怎还有洗不烂的道理？招募女兵除了能给三军将士们织补浣洗衣物外，还能鼓舞士气。”

我故意停下不说，张秉正和穆远峰却是坐不住嚷道：“如何鼓舞士气？蓝姑娘倒是说来听听。”

我与玄华的婚事虽有三军将士作证，却不符合礼制。玄华乃皇室宗亲，是先帝的亲生儿子，永和帝的亲弟弟，即便是娶一侧妃，也需皇上赐婚。而我，无论在外流落多少年，无论生活得多么狼狈，我都依然是安青王府的七小姐安青颜。王爷嫁女，自然得有皇上指婚，且三媒六聘的礼节一样都不能少。

玄华自来到寒城大营之后便不再以贤亲王自居，因此，亦不许有人喊我王妃，只道我是他此生唯一的妻。

因着三姐，我对夫人这个称呼深恶痛绝，与玄华成婚之后，不愿让将士们喊我夫人，玄华又不喜大伙儿喊我“蓝焰小兄弟”，继续喊我蓝千总又显得生疏，索性无论官职高低，大伙儿皆唤我一声蓝姑娘。玄华虽觉得这般唤我有刻意隐瞒已婚的嫌疑，但却因着我喜欢，只能怏怏地接受了。我知他这般便是将功名利禄前尘往事皆抛诸于脑后了，以后的事他不明说，我便不愿去想，只打算和他在这寒城永远做一对野鸳鸯。

此时张秉正和穆远峰眼眸发亮地喊我蓝姑娘，便是知道我又有什么奇思妙想了，登时引起在座诸位将军们的注意，倒是玄华脸上的不满再也无人去理。

我见玄华面上隐有不满，知道他的醋坛子又翻了，不由道：“咱们这寒城大营中什么都好，但唯独缺少了家的味道。虽说军中重地，女子本不应进入。然，大周女皇则天陛下，在位时曾重用女官，同样守住了老祖宗的基业，谁又能抹杀了她的丰功伟绩呢？自古以来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何止‘孝烈将军’一人，却苦于无报国之门，只得留守闺中。我们招募女兵，自然招募的都必须是未婚少女，自愿者方可选。一来可以保证寒城三十万将士的后勤补给，另一方面，军中可以立下严令，但凡军功赫赫者，皆可以由大将军在女兵营中挑选优秀者赐婚，当然，赐婚的前提必须是你情我愿方可。这般一来，我军将士必将士气更旺，冲阵杀敌除了保家卫国的雄心壮志外，亦成就了个人的幸福和快乐。总之，是利大于弊，何乐而不为？诸位意下如何？”

自古以来男子行军打仗戍守边关，女子在家孝敬公婆教导子女，这似乎已成了亘古不变的定律。投军者中虽多有雄心壮志之士，却亦不缺乏心怀立下战功光宗耀祖能娶一门好亲之辈。倘若招募女兵成立女兵营，这能圆多少将士们的梦又能安定多少人心？其中的利害自不用我细细言明，但我这般大胆地提出来，却是闻所未闻，当真把众人都吓了一跳。

张秉正已激动得双目赤红，脱口道：“蓝姑娘的意思是说，我等亦有可能娶一位像姑娘这般的奇女子为妻吗？真的吗？”

此言一出，帐内登时炸开了锅，先前人人都被我的话惊呆了。张秉正的话却让大家看见了一丝曙光，原来，娶一个蓝焰这般的女子为妻亦不是水中月镜中花般望尘莫及的梦想，原来，五大三粗的汉子也能有个温暖的家。

玄华的目光中亦有惊诧，沉思半响，才道：“颜儿？别闹了，此法不可行。”

我急了，不由上前几步跪在他面前哀求地望向他。

他将我扶起，道：“并非我不通人情，然三军将士作战勇猛，正是因为他们孑然一身无后顾之忧，若是人人拖家带口牵肠挂肚，要如何去打仗？”

“大将军此言差矣！”我寸步不让道：“咱们打仗为的是什么？自然是社稷稳固，百姓安居乐业。且不说后唐已与西蜀定下百年之约，寒城将士们戍守为的是护国，并非扩张。即便朝廷有令，需要三军皆出，有了妻儿的羁绊，将士们还会打仗不卖命吗？敌我交锋，刀枪无眼，只有勇猛匹敌者方可重回妻儿身边，何人还敢不在战场上竭尽全力？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乎？他们需要留下的是自己的命，给妻儿依靠的臂膀啊！”

似被我的言语说动，玄华的凤目中闪耀着异样的光华，竟凝视我许久不语。

大帐中渐渐沉静下来，人人眼中闪着期盼，面上却带着苦涩和无奈。

我有些后悔，此事在提出来之前应与玄华通个气，他这般反对，倒叫我不知该如何应对，但我亦不能不承认他的话有些道理。

三十万大军，人人一颗心，总有个别者会有些自己的小心思。但我相信，我寒城将士多是好男儿，作战勇猛自不必说，这样的大好男儿，为何不能成全他们的孤独与热情，为何不能给他们一个家？

玄华永远都体会不到这些铁骨铮铮的汉子们的肝胆柔情，我每到一个营帐，看着那些与我一般大，甚至比我小的兵士们依恋信赖的目光，我的心就会痛。

我不只是想给他们一个拥有家的机会，更是想让后唐的女子也有机会施展才干。在现代社会，女人不管是工作还是入伍，都是很正常的事情。而在后唐，虽然社会风气没有前朝那般保守，却也视女人入军营为死罪。只是如今国难当头，再恪守成规未免太过迂腐，每个百姓都应该为保卫自己的家园出力。

三军主帅，他不允诺，此事便无可能。一干人等，加之我，所有的眼睛都渴望地望向玄华。

杜良贤最先站出来发话，“大将军，末将说句公道话。末将以为蓝姑娘的提议虽然大胆，却着实可行。既然女子擅入军中者死的律令都能改，为何不能成全那些战功赫赫，甚至身体残缺的英雄们拥有妻室呢？末将是有妻室儿女之人，上战场时却从未觉得他们是拖累，反倒因为有了他们，末将每逢大战便会勇气倍增，打起仗来自然战无不胜。因此，蓝姑娘的提议末将附议！”

“末将也附议！”

“末将亦附议！”

……

寒城大营招募女兵的消息在寒城和陀城一经传出，立刻引起轩然大波。

我作为招兵的主考官，亲自坐镇寒城大将军府南门。

原本以为告示一贴出去，会有许多年轻气盛胸怀壮志的女子前来投军。岂料，一连三日，竟无一人前来。

二狗子颇为气馁，不由在我耳边嘀咕：“蓝姑娘？莫不是我们招募的条件太高了，好人家的年轻姑娘，有谁会愿意来呢？”

经他一提醒，我眼眸一亮，笑道：“那便禀报大将军，说在告示上附加一条，除未婚少女之外，还可招募四十岁以下的寡妇。有孩子者，可以将孩子带入女兵营，专门留在浣洗营为三军将士们洗衣缝补！”

果然，加了这一条，不出一日，我们便招募到了二百余名寡妇，其中大半竟是无儿无女的年轻寡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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