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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师爷（第1页）
跟着吴秀茂来到城北的一个小茶馆，吴秀芬有些惊讶：“怎地不是去县衙吗？”
吴秀茂沉声说：“我以前说过你胆子小，师爷或是怕县衙威严吓到你吧。不过这里我们也常来，很多时候与人谈事都在这里。”
胆小？她？呃……或许大哥的印象还停留在小时候吧？
吴秀芬有些尴尬地笑笑：“看来这位师爷很细心啊。”
“师爷很好说话的，你不用怕。”吴秀茂安慰道。
吴秀芬：……
真是谢谢大哥了！
作为回报，吴秀芬决定在这位文师爷面前表现得好一点。都说“流水的县令，铁打的师爷”，比起知县大boss，这位师爷才是最能影响她大哥的顶头上司。她怎么着也得贤良淑德一点，不能给大哥丢脸。
二人在茶馆二楼的雅间落了座，刚和小二要了壶茶，茶还没上，便见有人打起门帘走进来。
来人约摸三十出头，中等个儿，身材适中，一身青袍衬出几分儒雅。他虽笑得温和，眼神却锐利，白净面容却蓄了寸许长须，或也可称一声“美髯公”。
一进屋他就拱手道：“抱歉，鄙人来迟，让你们久等了吧？”
兄妹俩急忙起身回礼道：“哪里哪里，我们也才刚来。”
“坐，都坐吧！”文师爷一边笑着让座，一边对吴秀芬客气道，“这位就是张记的吴掌柜了，久仰久仰！”
“师爷言重了，”吴秀芬急忙摆手，“民妇不过是一介不入流的商贾，实不敢当！”
文师爷呵呵一笑：“吴掌柜莫要自谦，我常听你大哥说起你家的事，你张家的儿郎个个都是栋梁之才，你这位母亲居功至伟啊！”
正客套着，小二端了茶水进来，帮吴秀芬缓解了几分尴尬。
小二退走，文师爷压低声音道：“这回你从越华府带回来织造的图纸，正是咱们宿江的一场及时雨！咱们县种植棉花的农家虽不多，在整个洞江府却也算走在前面了。若是能效仿越华府的几个县大力发展棉布纺织，必然能倒推促进农人种棉。两相结合，咱们县的棉业或能改善许多老百姓的生活！”
说起正事，几人都严肃起来。
文师爷说话很接地气，全无文绉绉的词眼，一番描述，便让吴秀芬更加了解了当前的局势。
越华府的棉业发展如火如荼，自然引起周围几个州府的艳羡，大家都想学他们推广农民种棉+发展棉布纺织。可是真到实施的时候，却又遭遇到重重阻力。
阻力一方面来自于保守的农户，县衙再如何大力劝农、降低赋税、免费教导棉花种植技术，收获却寥寥。像张家这样敢为人先的农家很少。
另一方面阻力来自于传统葛麻丝绸织造行业的既得利益者。他们想尽千方百计阻拦县衙与江淮织造局的直接接触，甚至连县衙遣人去越华府的几个纺织大县观摩的计划都被搁置了。
谁也没想到，破局竟然发生在一个毫不起眼的妇人身上！
机缘巧合下，吴秀芬不小心充当了一回宿江县的使者，将越华府的织造技术带了回来。
“文某代宿江县上下，谢吴掌柜这番善行义举！”说着，文师爷正儿八经地向吴秀芬施了一礼。
吴秀芬急忙避让开来。她有些傻眼，自己不过是想给张世玲找个事做，顺便给送了个信而已……怎么好像不小心做出了什么大事？
吴秀茂看她懵怔的模样，安抚道：“你莫怕，知道你带图纸回来的仅限我们几个和知县杨大人而已，那些人不知情，不会对你不利的。”
嗯？啥？那些人……是说那些阻拦棉业发展的人？难道他们还会对自己下手做什么不成？！吴秀芬惊讶地睁大双眼，这里也算法治社会，那些人竟这么嚣张的吗？
不过，他们竟然能阻拦县衙的计划，可想而知这些人对县衙的渗透之深。
文师爷也安慰道：“你放心，我们绝不会将此事透露出去。杨大人对棉业的事非常重视，机子督造出来后，会安置在妥善的地方，不叫那些人知道。不过，你们自己也需得注意一二，在外面尽量把住口风。”
吴秀茂点头道：“我们老吴家的人我都叮嘱过了，咬死不会说半个字。女眷都毫不知情。”
吴秀芬讪笑道：“应该没那么严重吧？我刚跟家里的女儿和媳妇们说了纺织棉布的事，也没嘱咐她们什么……”
文师爷与吴秀茂对视一眼，文师爷忙问道：“你与家里人说了纺织棉布的事？是有何打算吗？”
吴秀芬点头道：“民妇打算让小女学习棉布纺织，以后也好有个营生。”
文师爷由衷赞道：“吴掌柜果然目光如炬，事事先人一步。”
说着，他来回踱了几步，又朝门外看了两眼，再次压低声音对他兄妹二人道：“吴掌柜带图纸回来的事应该能盖住，问题不大。不过机子造出来，还需得请吴掌柜传授操作的技巧。我原想让你大哥学来再传与其他人，现在看来，此事不妥。”
吴秀茂闻言脸色一变，没想到文师爷竟然打着让他这个大男人去学纺织的主意！不过还好他自己也说了不妥，吴秀茂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众所周知，你二人是嫡亲兄妹，若是纺织技术从你大哥手里传出去，很容易让人猜到你身上。所以，不如请吴掌柜私下亲自传授于我，由我来往外传。外人只当是我设法找来的技术，以后即便你张家人以此营生，也只会以为是你大哥让你们学的。”
此言一出，兄妹二人俱是一惊。
吴秀茂万万没想到文师爷竟然准备纡尊降贵亲自学这种妇人的手艺，这震惊让他忽略了“私下亲自传授”几个字。
吴秀芬却蹙起眉头问道：“那，那些人不会对师爷不利吧？”
文师爷摇头道：“无妨，他们不敢对我下手。”
见他胸有成竹的样子，吴秀芬松了一口气，点头道：“既如此，等机子完工，您让大哥传唤民妇便是。”
文师爷又朝她施了一礼，郑重道：“文某再谢吴掌柜无私传授之恩。”
吴秀芬再次侧身避让，这人的礼数也忒多了些！
似乎是为了回报吴秀芬，文师爷主动给她说了个消息。
新型的纺车和织机造价并不便宜，普通农户可能根本买不起。所以，杨大人与他商议，县衙掏钱打造一批机子，以纺车一百文一月，织机二百文一月的价格租与纺织的匠人，待收来的租金足以抵消机子的成本价，这机子便算作是匠人的私产了。并且，只要租赁机子就会免费传授纺织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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