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究竟是何人?是不是走错了地方?”品月口气愈发冷淡,他已从当前一人的穿着打扮及气度上,大略猜出来人的身份。
他用的不过是欲擒故纵的计策,目的就是要鲁国公府的人求自己。可没料到,这郡主居然如此大胆,竟敢夜晚造访;坊间传说沐阳郡主自小被国公爷宠坏了,当男儿般教养,任性妄为,看样子所言不虚。
不过,倒也省了他不少事儿。
沐阳郡主本来是挟着一股怒气而来,一是对唐嬷嬷仗着母亲的信任,挑战自己的权威而气愤;二是想看看这唐门弟子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敢将国公府的请求拒之门外?!
不过是一眼,她的怒气竟然不翼而飞。
沐浴在烛光里的人儿,不高不矮,一头长发并未挽起,直直地披散着,乍一看,有些雌雄莫辩;整个人被晕黄的烛光镀上了一层浅金,恍如玉雕。
与其说这人是一个男人,不如说仍是一个少年;灯光跳跃之中,他的脸颊忽明忽暗,愈发立体,眉眼如画。
夜风微微浮动着他鬓边的长发,月白色的衣袂无风自动,格外多了一段风流,美得就不像一个凡人。
不知道为什么,沐阳只感觉自己的一颗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提到了嗓子眼,胸腔里空落落的,胸口却堵得慌,呼吸都有点儿困难。
“大胆!这是鲁国公府的沐阳……”玉姑姑愣怔了好一会儿,总算及时清醒了过来,下意识地张口就说上了最熟悉的台词。突然想起此时此地并不合适,又及时闭上了嘴。
“难道国公府就可以强人所难么?如果我记得不错,三天前我已经拒绝贵府了!”品月微微垂下眼眸,淡淡地说:“三位还是请回吧!”
玉姑姑张张嘴还要再说,一边站着的山药突然“噗通”一声,跪在了冰凉的土地上,“咚咚”磕了三个头,然后跪伏在地上说:“这位公子,请你救救我家……姑娘吧!她的病耽误不得了,方丈大师说公子家学渊博,定能为……”
品月微微蹙起了眉头,打断山药的话说:“这位姑娘还是请起吧!君子当不强人所难,我不过是略懂皮毛,甚至都医不好自己的病,真的无能为力,府里还是另请高明吧!”
话音一落,他转身就想回屋。
沐阳郡主突然开口说:“这位公子请留步!”
她回身扶起山药,对玉姑姑说:“你俩就在这里等我,我要单独和这位公子说上几句话!”
玉姑姑还想说什么,沐阳郡主举起左手打断了她,一字一句地说:“今夜这里并没有国公府的人来过,只有一个诚心求诊的病人罢了!你们不用担心,他这样一个弱不禁风的人,是伤害不了我的!”
玉姑姑和山药倒是知道自家郡主那两把刷子,伤人不容易,自保倒也有余。更何况这位公子似乎比姑娘还要纤弱,应该不会害人,因此都点头称是。
沐阳郡主沿台阶拾级而上,径直走到品月的面前,毫无犹豫地摘下帷帽,将自己一张斑痕累累的脸庞袒露在品月的眼前。
“公子,我恳请你看看,这斑疹你可否能治?”一向任性的沐阳忍受着心里的羞耻感,在这样一个俊美异常的少年眼前,袒露出自己此刻丑陋的面容,实在需要非凡的勇气。
品月此刻也忍不住微微动容。
这来势汹汹的斑疹并不是什么怪病,郡主不过是中了云起下的一种毒而已,他当然有法子解,这下毒与解毒本来就是计划的一部分。
不得不说,这一瞬间,他坚定的决心有过一霎那的动摇。亲眼目睹自己下的毒,如此残忍地毁掉了一个女子如花般的容颜,这种感觉真的不好受。
他当然知道美貌对于一个女子的意义,尤其是一个身份高贵的女子,即将要嫁入豪门。
更令品月想不到的,沐阳郡主竟是这样一个敢作敢为的奇女子。
品月举高烛火,走近沐阳郡主的身侧,仔细地观察了一下伤口的溃烂程度。
当他微微俯身的时候,一股似麝非麝的香气萦绕在沐阳的鼻尖,丝丝缕缕,沁人心脾。这种香气如此自然,绝不会是某种熏香的味道,应该是他身上的味道;沐阳郡主突然冒出这样一个怪异的念头,一颗心禁不住狂跳起来。
好在此时此刻,她的脸颊遍布斑疹,即使羞红了脸也是看不出来的。
“姑娘有所不知,这病在下虽能治,但是否能治好,我并无绝对把握。而且诊治期间,你我二人可能朝夕相处数日或数月,男女有别,身份悬殊,实在不方便。我一介平民,身处江湖,名声什么的,其实并不重要,但是姑娘只怕不行。所以......,姑娘还是请回吧!”品月眼神儿悲悯,看着沐阳郡主,颇有几分无奈。
“什么?公子你说......这怪病能治?”沐阳郡主一时惊喜交集,几乎要跳起来,后面的话她完全听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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