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芝猝不及防,被薛晓白的逼问吓了一跳,她手抚胸口,结结巴巴地说:“姑娘,姑娘......不是在三清观为馨大姑娘祈福么?”
“你家姑娘如果真的在三清寺,你为何不在她的身边,还要赎身离开伯府?我提起你家姑娘,你为何如此悲伤?!”薛晓白咄咄逼人地说:“我知道三清观的那人并不是她,你不必骗我!”
“我,我......”秋芝被薛晓白步步紧逼,一时乱了方寸,她一步一步往后退,本就不擅长说谎话的她,一着急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只要你告诉我,她打算去哪里安身?你放心,我绝不会告诉任何人,我,我只是......担心她不安全,或者被人欺负......”薛晓白第一次放低身段,软言相求,一双异常黑亮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秋芝,不由自主流露出恳求。
秋芝立刻心软了,她将头摇得像个拨浪鼓,继续往门口退,“大少爷,我......不是不想帮你,我真的,真的不知道姑娘在哪里呀......”
实心眼的秋芝并没有意识到,她的话,其实已经等于承认三清观那个七姑娘并不是甄宝人了。
秋芝发现自己已经退到了门口,一时如获大赦,胡乱地点点头说:“大少爷,大宝已经还给您了,我......我要走了......”
她转身就想夺门而逃。
“喂,这位姑娘,请你再等一等!你且听我说,如今的天气,到处天寒地冻的,路上又不太平,万一碰上强人,她一个弱质千金,该如何自保?即使侥幸,到了地方,万一再碰上地痞流氓纠缠,她该如何生活......你一定知道,她可能去了哪里立足,还请你告诉我,我一定会找到她,不让她被任何人欺负!”薛晓白真的有点儿急了,可他又不能动手去拉一个姑娘,直着脖子冲秋芝的背影低声嚷了起来。
薛晓白的话,像一个重锤,砸在秋芝的心上,他提到的这些事情,也正是这些天她一直在担心的,身不由己,秋芝慢慢收回了已经踏出门槛的一只脚。
“我知道,你是她最亲近的人,也是最关心她的人,你一定要帮帮我,嗯?”薛晓白紧走两步,恳切地说。
秋芝双手紧紧抓着包袱,脚下不动地方,心中在人天交战。
她如今刚刚赎身脱离了京西伯府,再透露和前东家有任何关系的信息都对她自己不利;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眼前俊秀挺拔的少年,她的直觉,他是可以相信的,他真的是对姑娘好。
时间静静地流逝,突然,秋芝猛地一个转身,一双亮晶晶的杏核眼直直地盯着薛晓白的眼睛,严肃地问:“薛少爷,我想请问你,你是不是真的想对我家姑娘好?不怕任何阻拦?即使你家人都反对,你也会坚持对她好?”
薛晓白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便觉得两颊有些发烫,忍不住垂下眼眸,避开了秋芝的目光。
他对甄宝人的这份心意从未向任何人透露过,亲事不成,他不过是自己暗自神伤,因为牵涉到自己的表哥安王,实力相差太悬殊,简直毫无反抗的可能性;虽然心里依旧惦记着甄宝人,至于两人之间以后会如何发展,之前也从未思考到秋芝问的这种程度,一时有些慌乱。
秋芝的眼睛立刻黯淡下来,嘲讽地轻轻一笑:“薛大少爷,我以为你对我家姑娘是不同的,还以为可以相信你呢......”
她一甩头,将手里的包袱一抱,掉头就往外走。
这次她还没有走到门口,就听身后的薛晓白轻轻的说:“你可以相信我,我对她......是不同的,只要能找到她,今后不论会遭遇什么样的阻拦,我绝不会让她受丁点儿的委屈!”
声音虽轻,却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秋芝停下了脚步,却并没有回头,也没有开口说话。
“也许她正需要帮助,如果你真的知道她在哪里,还请你告诉我......”薛晓白异常恳切。
“薛少爷,我并没有骗你,姑娘离开了是真的,可是她打算去哪里,却并没有告诉任何人,我真的不知道,不过......”秋芝转过身,贝齿咬着下唇,犹豫再三,心一横说:“姑娘离开时和我约好了,她一旦安顿下来,就会写信给我,我会离开家去找她的!”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说了究竟是对是错,可是,秋芝一点儿也不后悔自己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面对着薛晓白那双俊秀透彻的双眸,她似乎看到了少年清澈透亮的心,秋芝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姑娘不管走到了海角天涯,总还是要嫁人的,外面哪里有薛晓白这样优秀的少年,而且他还那么喜欢着自家的姑娘?
只要他不畏惧任何阻拦,一心要和姑娘在一起,秋芝觉得姑娘最好的归宿,就是嫁给薛晓白。
毕竟两个人差一点就订了亲,那可是板上钉钉的夫妻,如果不是安王横插一腿......,这还不是命定的缘份吗?
“哦!”薛晓白相信此刻秋芝说的是真话,但没有得到甄宝人的下落,心里还是难免有些失望。
他在屋子里来回踱了几步,对秋芝说:“我和你约定,你家姑娘若是写信给你,你去之前来见我,我会安排人送你去;这之前我也会想办法找她,一旦有了她的消息,我会派人通知你,你把家里的地址给我留一下,如何?”
秋芝想了想说:“好,我们就这样约定!”
薛晓白让顺安刚送走了秋芝,恰好平安冒冒失失地一头撞了进来,一进门就嚷嚷起来了:“少爷,少爷,你可不要怪我回来晚了,我是没办法啊,撞上了大长公主,被叫过去逼问了半天,又非得让我跟着她的马车一起回来,所以......”
薛晓白吃了一惊,顺手在平安的脑袋瓜子上拍了一下,着急地问:“奶奶不是说不去的吗?怎么又去了呢?你这个笨蛋,到底怎么说的,是不是又把我给交代出来了?”
“唉哟!痛啊,少爷,下次能不能不打我的头?我本来就傻,这下子不就更傻了吗?”平安苦着脸摸着后脑勺说,“我哪儿知道长公主她老人家会去?还不是你说的,看一眼那个七姑娘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果不是就马上走?可是,安王宣旨的时候,我站在殿外,离得太远看不清,远看着实有几分像,又有几分不像,心里犯嘀咕,我便想离得近一点,看个仔细回来好交差;想来想去,便偷偷从后殿的窗户翻进去,刚准备从后殿的帘子后面好好看一眼那个七姑娘,谁知道,安王爷宣完旨,古月真人突然请他进后殿喝茶,我根本来不及跑,就只能藏在后殿的帘子后面,结果听到了安王和真人的对话,你猜怎么着?安王爷说......”
平安附在薛晓白的耳边,低低耳语一会儿。
薛晓白心里大概了然了真相,不由暗暗心惊。
安王费尽苦心找了一个假的七姑娘放在三清观,自然是需要古月真人配合来演好这一场戏,给天下的人来看;看样子那古月真人也不是吃素的,居然敢跟表哥谈条件,就是不知道平安听的对不对,古月怎么和皇后扯上了关系?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想来又是一个谜。
“后来呢?”他接着问。
平安又放开声音继续说:“我一听那两人话里的意思,得,那七姑娘是个西贝货无疑了,可以回来交差了,安王爷那可不是好惹的,弄不好是要掉脑袋的呀!等王爷甩手出去之后,我就偷偷又从窗户翻出去,好死不死,一下子撞上了大长公主正要去见古月真人,就让我到她车前去等着了.....反正,后来无论长公主怎么逼问我,我就是一口咬定,我是去田庄讨几张鹿皮的,少爷要做鹿皮手套,听说七姑娘今日被皇帝嘉奖,我一时好奇,去看热闹的,少爷,你猜,大长公主最后怎么说的?”
薛晓白翻了白眼,平安这个傻帽,他承认不承认有什么关系,奶奶一定猜到是自己派他去三清观查看那个七姑娘的。
“大长公主叹了口气说,你这个傻小子,既然是安王爷替七姑娘请的旨,七姑娘的一切王爷都是有数的,你何必关心?哎,少爷,这话我听着怎么那么奇怪呢?你说......”平安耸耸肩,向薛晓白转述了大长公主最后的几句话,有些莫名其妙。
“平安,你累了,下去歇歇吧,不过记着,今天听到表哥和古月真人的话,出了这个门你就当从没听到过!”薛晓白摆摆手,他心说,这几句话哪是对你说的,那分明是说给我听的,告诫我不要再对那丫头念念不忘了!
“哎!”平安终于松了一口气,赶紧退了下去,心说今天什么日子,真是幸运,居然接连逃过了两顿罚。
想着大长公主最后说给自己听的几句话,薛晓白心想,奶奶提醒的太对了,想知道那丫头的下落,我还得着落在表哥的身上......
与此同时,安王刚刚从三清观返回王府,他刚刚下车,就听路长生的声音遥遥地从王府里传出来,“王爷,我们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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