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你可醒了......”秋芝两个眼睛肿的像核桃,看甄宝人醒了,一下子就要扑上来,却被她身后的李云龙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手腕。
“七姑娘已然受了伤,好不容易止了血,你可别再冒冒失失的!”李云龙一着急起来便没顾忌男女大防,这一伸手握住一只雪白滑腻的腕子,心里一晃悠,便有些乱跳,吓得又赶紧松开。
“我还好,你的伤可要紧?”甄宝人强忍剧痛,转向薛晓白,柔声问。
“我穿着贴身软甲,不过是皮肉伤,无碍的!”薛晓白一个劲儿地摇头。
“下次不许再这样不要命了,记着了?我宁可死了,也不愿意看见你出事儿,懂不懂?”一滴晶莹的眼泪滑过甄宝人雪白的脸颊,即使李云龙就在眼前,她也毫无顾忌。
薛晓白的一腔深情在生与死的考验面前,再一次深深撼动了她,第一次她不再将他当成一个孩子。
当年她在三清观若是没有邂逅安王柴思铭,那么此时她也许正为嫁给薛晓白而备嫁,她的命运也许真的和眼前这个璞玉般的英俊少年纠结在一起,也许真的拥有了一个玫瑰人生。
可惜,人生没有如果......
薛晓白紧紧盯着甄宝人恍如白玉雕成的面颊,此刻由于失血过分苍白,愈发衬得甄宝人英挺的柳眉、双眸及小扇子一般的长睫,令人触目惊心的漆黑,格外生动。
他的眼里此刻谁都看不见,不敢想象若是慢了那么一小步,最后那支箭射得再偏一点点,此刻甄宝人已和他天人相隔......一种失而复得的狂喜充斥了他的心。
李云龙就算神经再大条,也感觉到此刻屋子里的气氛变了味道,虽然他也被薛晓白刚刚不畏生死的勇敢所感动,但怎么可能支持他去争取王爷的心上人?
他摸摸鼻子,不合时宜地干咳了两声。
“李大哥,攻城的情况怎么样了?”甄宝人不知道自己晕过去多久,转头问李云龙。
“半个时辰前雪突然下大了,视线不及五尺,本就不利于作战,又临近傍晚,我们居高临下,视线不好对攻城的一方更加不利,戎敌暂时放缓了攻势,想来是想等雪停了再加大攻势。”西戎虽然暂时停止了攻城,但李云龙深知颍州城此刻的平静不过是苟延残喘,因此说话间脸色愈发凝重,“郝大哥是去城里想办法再组织些人手,伤亡实在太严重了,兵士们虽然仍然在战斗,但士气也低到了极点.......”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难道城破了,西戎人进来,老百姓就有活路了?听从沦陷的州府逃出的百姓说,西戎人进城连杀三日,抢掠一空后几乎留下一座空城,尸臭三里外都能闻到......”薛晓白神情激愤,“老百姓愚昧无知,对戎敌残忍认识不深倒还罢了,身为大周朝的士兵,为国捐躯是人臣的本分,怎能轻言放弃?”
“唉,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境界,士兵也是人,经历这一个月的围城,援兵毫无希望,弹尽粮绝,让他们怎么可能信心高涨呢?”甄宝人轻叹一声,“说实话,相比战死沙场那一刻,我觉得等死的滋味最可怕,也最消磨人的意志......”
“正是这个理,这帮兄弟有的跟着我已经好几年了,眼瞅着剩下不到一千人,我心里也难受地很.....”李云龙是个热血汉子,说到手下兄弟之死,声音越来越小,眉眼也耷拉下来,眼神儿暗淡。
身为守军的统帅之一,他内心又何尝有必胜的信念?支撑他的,无非是职业军人的一腔热血和不畏生死的决心。
甄宝人突然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李大哥,你们听没听说过望梅止渴的故事?”
“姑娘,这都什么时候了,你的伤那么重,还有心情说什么故事?”秋芝怀疑自家姑娘刚才是不是摔坏了脑子。
薛晓白和李云龙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摇摇头。
“望梅止渴的故事,就是说部队在沙漠里行军,因为迷路一直没有找到水源,全军体力下降的很快,就在大家几乎都要放弃的时候,统帅传了一个命令,说探子来报,前方五里有一个很大的梅林,梅子正在成熟期,只要走到那里,就有酸甜可口的梅子吃了!士兵们顿时士气大振,一鼓作气走了五里,梅林并没见到,但却已经走出了沙漠。”甄宝人双眸亮晶晶的,愈发动人,“我刚刚想出了一个鼓舞士气的办法,反正眼下的情况已经坏无可坏,不如一试,怎么样?”
“什么鼓舞士气的办法?”刚踏进指挥室的郝青峰正好听见了一个尾巴,眼前一亮,下意识问了出来。
“是啊!该想的办法早都用尽了,现在这种朝不保夕的状况,很难呀......”李云龙不报什么希望。
“你怎么就知道一定不行呢?”薛晓白皱了皱眉头,“甄姑娘你说吧!”
郝青峰也点点头。
“其实,老百姓和战士们为什么心底绝望,是因为我们之前预计守城最多也就二十天,安王和援军必然会来到。而眼下守城已近一月,援军仍未有动静,戎敌兵临城下,城内弹尽粮绝,士气自然涣散了。我是打算......”甄宝人将自己的想法如此这般一说,郝青峰和李云龙的眼睛都亮了,唯有薛晓白明亮的眼睛却暗淡下来。
“好,就依姑娘之言,不成功便成仁,我们要倾尽全城之力做最后一搏,相信苍天有眼,定会眷顾我颍州城的百姓!”郝青峰说完便和李云龙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又转过身来,当着李云龙和薛晓白的面儿,面向甄宝人单膝跪下,弯腰施礼,就像面对安王一样地恭敬,“我今日在此代替全颍州城的子民拜谢七姑娘的大恩大德,若是没有姑娘在此,颍州城早已不复存在,我郝青峰在此明誓,以后当终生奉姑娘为主,请姑娘受我一拜!”
李云龙呆了一呆,紧接着也毫不犹豫地单膝跪下行礼,丝毫不矫情地说:“算我李云龙一个,以后待姑娘如同王爷,请姑娘也受我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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