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天明忽然皱起眉心认真的看了安槿叶一眼,顿了两秒钟忽然笑意荡漾,“安槿叶,你做那些事情之前就应该想到现在这样的结果,俊浩会不会原谅你我不知道,但是我不会原谅你,是真的不会再原谅你!”
他的笑容灿烂,语调却也是从来没有的严重,听得安槿叶的心脏好像树上结的果子,一不小心脱离了树枝,那般脱线的下坠。
看着安槿叶如一尊雕塑呆怔在塑胶椅子上,薛天明心中竟然有说不完的快意似的,
过了好大一会儿,安槿叶才勉强消化了薛天明给她说的那些话,再次抬起头来,小脸上已经挂满了笑容,明艳灿烂,如同山顶上看见的朝阳,美得不带一丝尘世的俗气,却也娇艳脆弱。
“天明哥,对不起!”她不再说尹俊浩怎样,因为她心底里比谁都要清楚,她跟尹俊浩,这辈子连兄妹都做不成。
薛天明冷哼了一声,讥诮道:“跟我说什么对不起,要说,就要跟尹俊浩说,何况我哪里需要你的对不起!”
安槿叶再次蓦然,竟然一个字都再也说不出来,一颗心好像被堵住了似的。
薛天明后来又被一个电话叫走了,临走之前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那眼神好像啐了毒一样狠戾,还有一句丢给她的话:“安槿叶,你好自为之!”
好自为之!
抱着这句话,安槿叶从深夜整个城市交错的霓虹又坐到了天边飘出第一缕阳光。
她的心渐渐沉浸进黑夜的心里,甚至想用自己来交换尹俊浩的黎明。
爱,在他们身上变得沉重不堪,即使压垮了两个人的肩膀,还是不能被世俗所接受……甚至是被他们自己所接受!
每天早上所有的病房里面都有一场例行的检查,安槿叶一夜都没有再闭眼,到了早上整个人疲惫不堪,双手放在玻璃上贪婪的看着里面依旧还是沉睡的男人,眼底渐渐多了一片晶莹。
“尹俊浩,不是说你很快就会醒过来了吗?为什么我等了整整一夜你都还没有一点点消息,你为什么不睁开眼看看我,虽然……但是只要知道你过得很好,知道你会幸福,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干涸的唇瓣轻启,从喉咙深处发出来的声音渐渐让安槿叶自己都听不出来,但她的眼神坚定,所有的焦点都聚集在躺在床上的那个人身上,那么深深的依恋、苦楚……
如果此时尹俊浩能够醒过来,如果这个时候他能看见为了她痛苦的安槿叶,所有问题就都不是问题了,可惜,可惜尹俊浩根本没有醒过来,反倒是床头的心电图发出了刺耳的响声。
“尹俊浩!”安槿叶听见了自己的惊心尖叫,然后迅速转过头去寻找医生的踪迹。
“护士……护士!1303病人!医生!”安槿叶连一句完好的话都已经说不出来,舌头好像打了结一样,理不清头绪,更不知道自己要怎样说出口。
幸好护士站的几个女孩子也都是极具职业本能,光是听着安槿叶词不达意的词语就迅速通知了医生,连带着几个人赶往病房里面。
安槿叶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看见护士都赶去了尹俊浩房间自己也跟着回去,不过人家依然将她挡在门外,等她呼吸稍微安定下来,躺在床上的尹俊浩又进入了新的一轮紧急的救援当中。
消息传得很快,薛天明比秦旭阳早一步赶到医院,看到安槿叶眼底的狠戾比前一天晚上有过之而无不及。
安槿叶瑟缩着脖子退了一步,眉心紧紧拧在一起,口舌冻结似的,连一句解释的话,都说不出来。
“哼!”薛天明一声冷哼,低叱道:“安槿叶,我都说了不让你守在这里了,不是明明已经没问题了吗?为什么又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的口气很重,眼神也严厉得很,安槿叶几乎不敢抬头去看他的眼睛,这让她觉得痛苦不堪。
薛天明的火气并没有因为安槿叶的沉默而消失,一声冷笑过后,他骤然拨开她挡在透明玻璃上的身体,嘴中恶狠狠的嚷道:“不要让我再看见你,要么你自己走,要我我会想办法!”
“天明哥!”安槿叶一声低呼,眉眼里都是满满的受伤。
可惜薛天明连看她一眼都没有看过,眉眼里皆是凉薄的气息,“安槿叶,不要让我再说第二次了,你没有资格站在这里守着俊浩,你只会给他带来噩运而已!”
“不是的!我……”
“你什么?别说这件事情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安槿叶,算是我小瞧你了,你看,因为你守在这里,尹俊浩现在又在急救当中,你觉得,你真的会给他带来好运吗?三年前,你走之后尹俊浩差点没有自杀,还不都是因为你!”薛天明的口气又急又气,眼睛深邃而冷冽的瞪着安槿叶,全然没了从前那股子柔和的气息。
秦旭阳说的真对,薛天明不信任她了,所以时时处处都在防着她,防止她做什么对尹俊浩有危害的事情,也防止她带给他一些不好的运气。
安槿叶彻底萎靡了,被薛天明狠狠推开的那一下她没有摔倒,但被他恶语相向的时候,她的心一片冰冷,身子也不自主的坐在地上,全身所有的力气都跟着烟消云散。
薛天明高大的身躯好像已经不是很多年前的样子,安槿叶眯着眼睛迷茫的想,也许她真的错了,不顾一切的回来,原来带给尹俊浩,也只是一个又一个的噩运!
“薛天明,你在干什么?”遥远的呼声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在薛天明推开她,她无力的坐在地上的时候犹如石破天惊的响起来。
安槿叶脑袋里面好像装了一团浆糊,半天也没想起来那个说话的声音是谁,只是觉得熟悉,就像她在意大利举目无亲,走哪里都能看见的陌生,其实也是那么熟悉。
赶过来秦旭阳怒瞪着远远站在玻璃前的薛天明,薄削的唇一样,很难得冰冷的声音高扬着吼道:“薛天明,你还算是个男人吗?有脾气不要对女人动手!”
“对女人动手?”薛天明似乎觉得很好笑,眼光一转,冰冷的神采聚集到依然坐在地上失神的安槿叶,骤然笑道:“我要是想对女人动手,用不着你来质问我,你大约也知道我的手段,绝不会让她还活到现在!”
秦旭阳不可置信的看着薛天明,好像还是第一天认识他,“薛天明,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我知道你有手段,但是人命,是可以滥杀的吗?”
“像这样的女人,活在俊浩身边只会是个祸害,还真不如让她消失了的好!”薛天明的口气僵硬,充满了危险的味道。
秦旭阳痛心的瞪着他,“我真是与你说不清楚,但是薛天明,如果安槿叶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会放过你!”
大约是这句话惹怒了薛天明,高大的身躯骤然转过来,修长的手指隔空指着安槿叶,冷冷的讥诮道:“怎么?你们都要护着这个女人不成?”
“不是咱们都护着她,是你真的太心急,事情还没有了解清楚就不要妄下结论,这些事情我以为你这个常年在政服工作的人应该比我了解得多!”秦旭阳声音又放柔和了许多,背对着薛天明指着安槿叶的手,将安槿叶从地上扶起来,蹙紧了眉头问她:“没什么事吧?”
安槿叶恍然,摇摇头。
“你不要在意他的话,他是气糊涂了,刚好这段时间事情很多!”秦旭阳的目光很温暖,就像早上温煦的阳光,暖到了人的心里面。
“嗯!”安槿叶低低应了一声。
“秦旭阳,你说谁气糊涂了呢?你说谁呢!”薛天明黑着脸再一次扬起声调,一双眼睛恨不得连秦旭阳也跟着连坐。
秦旭阳汗着一张脸对安槿叶笑了笑,才转身也同样沉下脸冷冷的看着薛天明,冷冰冰的问他:“你闹够了吗?”
“秦旭阳!”一向沉稳的薛天明气得差点没跳脚。
“这里是医院,轻肃静!”不知道是不是看不过去了,抱着一本病历路过病房外的中年护士推了推眼镜,鄙夷的瞪了两个大男人一眼,厉声吼道。
于是气氛就真的肃静下来了。
外面是激烈的唇枪舌斗,病房里面的医生却在做最后的努力,每个人包括护士脸上都溢满了汗珠,让紧张的气氛变得更加紧张,尹俊浩的呼吸也有越来越弱的征兆。
主治医生擦了把汗,立刻吩咐站在一边的候补护士:“马上打电话给迈克,如果能来,让他尽快赶来!”“好的!”在医院这样的地方工作原本就是见惯了生死,对他们来讲生与死,不过就是一个字的差别,就算哪天这件事情发生到他们身上,大概也只有坦然接受,但不管病人是只有一点点希望还是根本没有希望,他们都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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