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操办婚事的四公主殿一墙之隔,就是空置了多年的三皇子殿,眼下,这殿内仍旧没有侍卫把守,院落里也是一派倾颓,然而,寝殿却被阵法禁制包裹,凡俗根本看不见窗格上的烛光。
凤羽空十分舒适地躺在自己的床上,一个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秀丽女子正在为他捶腿。
他身上的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被嘲风拼命撕破的喉咙再难复原,说出话来像乌鸦啼鸣一样难听。因为厌恶自己的声音,所以他极少开口,也极少离开寝殿与父兄妹妹交流,只是在寝殿里休养生息,身边只留了一个听话的侍妾伺候。
不过,凤羽空仍旧掌握着风华大陆的主要动向,幽蛊会的体系被林重破坏了大半,但凤鸣国的情报系统却可以为凤羽空所用,当他得知,前日在胡清荷的登基大典上发生了什么,凤羽空陷入了无尽的狂怒,那侍妾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瘀痕,就是他愤怒的证明。
“嫣儿,你知罪吗?”凤羽空喉咙沙哑着问。
侍妾想也没想就说:“臣妾知罪。”
“说说你做错了什么?”
“臣妾与恶贼嘲风苟且,荒—淫无耻。”
“没错,你居然连那上古的老家伙也去勾—引,实在是令我失望透顶!”
“臣妾再也不敢了!”侍妾有些瑟缩。
“不敢?你一向胆大包天、自甘堕落、荤素不忌!”
侍妾不再言语,只是耷拉着脑袋。凤羽空认真端详着她,这个曾经心高气傲、任性刁蛮的女人,在控魂蛊的操纵之下,已经成了他最忠诚的影子。细细看来,玄素虽然没有嫣儿那般国色天香,也是个别具一格的美人,只是,她修长的双目完全无神,眼神空洞,好像被抽去了灵魂一般。
凤羽空的心里,无比失落。过去这些年,他早就习惯了有胡云鸢从旁伺候,胡云鸢很崇拜他,将他照顾得无微不至,凤羽空也没有找过胡云鸢之外的女人解决生理问题。胡云鸢的死,令凤羽空十分挫败,他并不爱她,但如果说他对她没有感情,那也不是真的。对于他来说,胡云鸢扮演过母亲、姐姐、情人、得力下属等多重角色,失去她,他真的痛心疾首!
在锦绣城外的鏖战中落荒而逃,凤羽空躲在锦狐国和凤鸣国交界的山区养伤,那时他才尝到了孤寂的滋味,过去两年的呼风唤雨,泰半是胡云鸢帮他实现的。可眼下,他失去了最好的伴侣。在独自一人的暗夜里,他洒下了几行热泪,为胡云鸢,也为那再难回去的从前。
眼下,玄素对他言听计从,却完全没有自己的意识,她只不过是他的傀儡罢了。和玄素交流,就好像和内心的自己对话,更令他觉得孤立无援。
“玄素,你知道我为什么选中了你吗?”自然,玄素没有回答,凤羽空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我看中了玄鸟一族的血统,我们的孩子,将来一定会很强大。”
“等你生下孩子,到了合适的时候,我会为你解蛊,给你自由。”说这话的时候,凤羽空居然流露出一丝温柔,还伸手摸了摸玄素的锁骨,但玄素却不会给他任何回应,凤羽空继续自言自语,“希望菲儿也能早日成为母亲,有了孩子,她的日子应该没有现在那么难过……”
凤羽空释放灵识,探查四公主殿的一举一动,他的法力极其强大,轻易就穿透了玄青在喜床周围设置的阵法禁制,凤羽空的唇角,露出一抹诡谲的笑容:“果然是克制守礼的两个人,看来必须要我去推上一把。菲儿,你会感谢三哥的!”
两只蛊虫就这样神鬼不知地潜入了四公主殿,因为被凤羽空注入了灵力,它们也冲破了阵法禁制。在黑暗之中,一只蛊虫找到了凤羽菲的脖颈,毫不犹豫地咬了上去,另一只则叮上了玄青。
好不容易进入浅睡状态的玄青,猛地坐起身来,顾不得传音,大声喊道:“公主,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进来了!你怎么样?”
还没入眠的凤羽菲也终于觉悟,她伸手捂住自己的脖颈,“是什么?”
玄青才终于恍然大悟:“是蛊虫……”
凤羽菲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果然,她的所作所为都在三哥的掌控之中,而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让她听命于他了!这是什么蛊?羽菲身为凤鸣国的公主,对蛊毒有一定的了解,她很快就从自己身体的反应明白了一切,她曾经最敬爱、最崇拜的兄长,居然会做出如此龌龊的事来!
趁自己还没有完全陷入迷乱,凤羽菲摸到了袖中的匕首,她已经没有选择,唯有一死,才能守住清白。可是,催-情蛊拖慢了她的身手,正当她想要将匕首刺入胸膛,双眼通红、口干咽燥的玄青却及时拦住了她,他执住了羽菲的手腕,轻轻一掰,匕首就落在了枕头之上。
羽菲吃痛,惊呼出声,整个人瘫软在一旁。
玄青动作迅捷地收了匕首,未作停留,就封了自己身上的几处大穴,令自己不能动弹,他艰难地倚靠在床头,汗如雨下,低声说道:“公主不要出此下策,玄青绝不会玷污公主!”
玄青已经不能动了,羽菲却仍旧自由,她的头脑一片混沌,已经开始出现幻觉……
恍然之间,凤羽菲回到了两年半之前、彻底改变她命运的那一天,她正焦虑不安地坐在喜床边,等着心爱的男人来掀她的盖头。她希望他快些到来,又希望他永远别来,她的内心在疯狂的撕扯,父王的威胁,皇兄的规劝,轮番在她的耳边响起,令她生不如死。
当她终于听到了龙宸铭进门的声音,她全身都开始颤栗,她很想一把揭开盖头,对他忏悔,说出真相,求他原谅。可她就如同一座石雕,暂时失去了行为能力。
并没有耽搁很久,宸铭已经挑开了盖头,他用冰凉的大手捧起她红透的小脸,含情脉脉地望着她。他显然是喝多了,但也没有醉到失去理智,他轻声说道:“羽菲,这一刻,我等了好久……”
羽菲无言以对,这一刻,她也等了好久。在答应父兄用美人计让他退兵的时候,她没有想到他竟然愿意娶她,在父兄对她软硬兼施、强迫她当个杀手的时候,她已经深深爱上了自己要行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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