嘲风安然地坐在榻边,将自己当作铺盖的那件袍子,也盖在了蘅兮的身上,蘅兮蓦地伸出手,抓住了嘲风的手腕,她毕竟是个习武之人,基本的警惕总是有的。
发现他只是为她加盖一件衣裳,眼神还十分温柔,蘅兮才松开了他的手腕,两朵红霞飞上了她的脸颊,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吵醒你了……”嘲风轻声说道,“我睡不着,想出去走走。”
蘅兮半坐起来,“你要到哪里去?”
“寻饕餮去喝上两杯,我们有段日子没有相聚了。”嘲风如实回答。
蘅兮点了点头,看来,他并不希望有她相陪。
“你安心在这里休息,我探查过周围,没有什么危险。”嘲风宽她的心。
蘅兮又乖乖躺好:“你什么时候回来?”
她不能自已地问出这句话,似乎他们已经再熟悉不过,嘲风邪魅地笑笑:“我要是不回来呢?”
蘅兮一愣,随即说道:“那也罢了,原本你也只是送我一程。”她不希望自己显得十分轻贱,公主的自尊在这时候占据了上风,可这样的伪装,却令嘲风有些伤心。
他故作潇洒地站起身来,半敞开门,初冬的夜风灌了进来,吹乱了他的长发。蘅兮望着他那张清峻英挺的脸,有些出神,这确实是个非常好看的男人,只是气质太过冰冷,才会令绝大多数人敬而远之。不过,她已经见识过他温煦柔情的一面,自然观感不同。
此刻,她甚至有些舍不得就让他这么离开,可是,少女的矜持,令她也不好出言挽留。
嘲风离开棚屋,向着半里外的九孔桥走去。他的心里也是冷风飕飕,蘅兮的那句“原本你也只是送我一程”,实在是让他十分失落,难道,他们真的只是萍水相逢、好聚好散吗?
怀着颓唐的心情,嘲风来到了九孔桥下,从一群脏兮兮的乞丐之中,发现了六弟饕餮,这小子倒也真不讲究,就这样用棉被把自己裹成了一个蚕蛹。
饕餮老远就感知到了三哥的气息,只是继续装睡。嘲风粗暴地推了推他的肩膀,传音说道:“给我滚起来,喝酒去!”
饕餮并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咧开嘴笑了:“美人在抱,喝什么酒?难道不该醉死在温柔乡里?该不是从嫂子那里碰了钉子?”
“你再胡说八道,当心我撕烂你的嘴!”嘲风传音威胁。
饕餮伸出手,指了指贴在桥洞下的一排寻人启事,原来,每张画上都是惟妙惟肖的蘅兮画像。嘲风才知道,饕餮早就知道蘅兮是谁了。
饕餮一骨碌爬了起来,把棉被艰难塞进随身锦囊里,雀跃地说,“去老地方!”
他们并没有回到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聚朋轩,而是去了一家城门附近的小酒馆,兄弟俩围着一个小小的暖炉,在外人看来,这两个沉默饮酒的家伙有点奇怪,其实,他们正在传音交流。
“三哥,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你和嫂子……”
“先不要让父王知道。”
“你们真的好上了?”饕餮两眼放光。
“没有,我还不知道她的心意。”嘲风眸色一黯。
“三哥,我看得出来,嫂子很明显是喜欢你的,不然也不肯与你睡一间屋。还有她看你的眼神,羞涩中带着些崇拜,崇拜中带着些隐忍,隐忍中带着些……”
“停!”嘲风听不下去了,但是饕餮这么说,让他十分开心,“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和她表白?似乎是急了点……”
“不急,趁热打铁正好。”饕餮叹了口气,“难不成等她嫁给了瞿伯,你再表白吗?”眼见着三哥带了愠色,怒瞪着他,饕餮才知道自己戳中了三哥的软肋,“三哥,你有什么法子?若是父王知道,你拐带了盘古义子的未婚妻,肯定会龙颜大怒。”
嘲风呷了口酒,伸出手掌,向下慢慢一斩,随即抬起眼眸,定定地看着饕餮。
饕餮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就是三哥简单粗暴的处事方式,喜欢的人要嫁给别人?杀了那个人不就得了?让她无人可嫁!
“可是父王说,我们要避其锋芒,不能主动挑起和盘古阵营的纷争,我们还需要更充分的准备……”饕餮苦心劝说。
“等不及了!蘅兮此去武阳城,就是希望让瞿伯取消婚约,她太天真了,这么做不过是飞蛾扑火。”嘲风叹了口气。
“那你为何不拦住她?”饕餮疑惑问道。
“我想将计就计,设伏杀了瞿伯。”嘲风说道,“我这么做,不光是为了蘅兮,也是为了父王,没有瞿伯,如断盘古一臂!”他虽然只是传音,眼中却流露出无限的狠辣。
“嫂子如果知道你把她当作诱饵,恐怕会不高兴。”饕餮给出建议,“三哥,小弟比你更懂得女人,女人心,海底深,不要为了逞一时之快,令嫂子觉得你利用她。”
嘲风陷入沉默,饕餮确实比他对女人的了解更多,饕餮从小就是在脂粉堆里长大的,他的母亲是龙王最宠爱的妃子,他还有四个姐妹,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别看饕餮还不到十六岁,其实已经谈过三次恋爱,每次都爱得轰轰烈烈,分得焦头烂额。反倒是嘲风,始终未曾对女子动心。
“你说得对。”嘲风并未执着,“我确实要杀瞿伯,却不能拿蘅兮做饵。”
“三哥,你用心良苦,也要让她知道才行!”饕餮从没见过三哥如此一往情深的模样,“不然可真成了咸吃萝卜淡操心,搞不好还要竹篮打水一场空。”
“你哪里来的那么多俏皮话?”嘲风有点不耐烦了,“老六,我告诉你,我嘲风只要活着,就绝对不会让蘅兮嫁给别人!她是我的,只是我的!”
他这决绝的表情,有点吓倒了饕餮,饕餮连忙安抚:“三哥,我信你!”
此时,他们已经你一碗我一碗地喝了整整两坛酒,龙王的儿子,个个都是海量。还有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饕餮说道:“三哥,我真不用你陪,你还是早点回去陪着嫂子吧!”
嘲风点了点头,站起身来,他不好对弟弟明说,与蘅兮同处一室,虽然有着微妙的幸福感觉,但他确实要经受很大的考验,那种压抑自己的难受,十分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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