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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4章 我要诅咒（第1页）

日出日落，朝霞暮云，蘅兮就这样悬浮在半空之中，看足了三日的风景。她从来没有这样关注过这个世界的细枝末节，流云的美态，飞鸟的细羽，剔透的雨滴，竟然都那么独特、那么美丽，为什么？只有当她不能再拥抱这个世界，才能发现这些？

三日的休憩，终于令蘅兮恢复了活力。

她试着开口，好不容易才说出了“旻儿”两个字。她的声音，十分怪异，她已经失去了生前那清新甜美的嗓音，鬼魂的声音，没有抑扬顿挫，只有冷冰冰的平铺直叙。

很好，她终于会说话了，那嘲风应该也可以了吧？等她再见到他，就可以告诉他前因后果，虽然他受尽刺激、偏执疯狂，但相信他还会听她的解释。

蘅兮掂量着自己的状态，认为自己能够闯得了云霄界，不会半途而废。虽然她已经死了，可她也不想在那无边无际的云海里迷失。星芒说过，若是走错了路，就会坠入没有出口的绝地，就算是鬼魂，也只能在里面打转无尽岁月。蘅兮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旻儿还需要她的拯救，嘲风还在火狐城外等着她呢！

上一次进入云霄界，蘅兮十分轻松地骑在星芒的背上，一路施展着瞳术记住来路，而她离开云霄界的时候，已经被盘古夺舍，可她还是留了一个心眼，将路线记得清清楚楚，当时她就怀着一丝微茫的希望，有朝一日，她要过来接走旻儿，可她却没有想到，自己来寻找儿子的时候，已经是个死灵。

于是，当她出现在云朵通道的终点，云霄界的守卫并没有发现她，她只是一记无足轻重的灵魂，他们看不见她。只有那些天赋异禀的修行者，比如盘古，才能看得见游魂；只有那些法力十分强大的游魂，才能让他们想见的人看到。蘅兮相信，云霄界的王者玄越，应该就是她要找的那个人。

蘅兮沿着洁白无瑕的白云路面，向着金碧辉煌的云霄宫飘去。她路过了繁华的街市、清冷的小巷、幽静的民居，望见了一张张满足而快乐的脸，这真是个世外桃源啊！若是和富庶安定的云霄界比起来，烽烟四起的风华大陆简直就是个人间炼狱！

偶尔，蘅兮也会遇见那些游弋在云霄界的鬼魂，蘅兮看得出，他们都是土生土长的玄鸟族，想来他们是舍不得离开故土，才会一直留在这里吧！

蘅兮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她会不会遇到星芒？这个念头很快就破灭了，在这里，星芒并没有什么归属感，他不属于这里，也不属于将他满门抄斩的冰雪界，可怜的星芒，是个无根之人！

怀着纷繁的思绪，蘅兮就这样到了云霄殿的门前，强大的阵法禁制，无法阻挡住她，她就这样登堂入室，进入了玄鸟皇族的地盘。

云霄殿内与外观一样奢华气派，士兵与侍女的服饰都以黑色与金色搭配，蘅兮一个殿宇一个殿宇地搜寻，终于遇见了一个她愿意与之交流的人。

那是个气势不凡的将军，蘅兮甫一现身，那人只紧张了一瞬，旋即平静下来，应该是个见过世面的，他蹙着眉头望着蘅兮，沉声说道：“为何擅闯皇宫禁地？”那些玄鸟族的亡灵，仍旧对皇族存有敬畏，不会来皇宫游荡，而眼前这个女鬼，梳妆打扮都与玄鸟族有着极大的差异，她披散着一头墨发，有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身着靓丽的红裙，正是自刎前的模样。

“狐族蘅兮求见陛下。”蘅兮想要表现出善意和客气，结果出口就是冰凉单调的语气。

“蘅兮？！”那将军倒吸了一口冷气，“可是在火狐城下将真龙嘲风活活烧死的蘅兮？”

蘅兮无可奈何，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云霄界看似封闭，没想到消息倒挺灵通，三天前发生的大事，他们已经了如指掌了。蘅兮麻木地点了点头：“正是。”

“在下玄新，是云霄界的守将。”将军自报家门，“我玄鸟一族，不曾得罪过你。”

“我不是来寻仇的。”蘅兮努力消除他的戒心，“只是想讨要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玄新好奇问道。

“见了陛下玄越，我自会向他讨要。”蘅兮有礼有节地说。

“莫不是……”玄新想起了上次蘅兮出现在云霄界时发生的惨案。

“与你心中所想，相去不远。”蘅兮似乎看透了他。

“陛下正在闭关，恐不能相见。”玄新面露难色。

“无论在什么地方闭关，我都能寻得见他。”蘅兮不为所动。她现在只是一抹幽灵，绝大多数铜墙铁壁、超强禁制，都挡不住她。

“这……”玄新不知道该如何答对。

“他明明没在闭关，你何必骗我？”蘅兮虽然已经没有瞳术，但仍旧懂得察言观色，看出这玄新并不是个擅长撒谎的人。

“蘅兮公主。”玄新带着几分恭敬说道，“对于我玄鸟族来说，誓言大于天，王上曾经许下过誓言，只有盘古亲自来取那枚定魂珠，他才会给。”

“盘古已经苟延残喘了。”蘅兮最后一次见到盘古，他的天灵盖都被嘲风给拍裂了。

“盘古大神前天卒殁了。”玄新向着南方，做了个拱手礼。

蘅兮陷入缄默，盘古死了？那枚封存着嘲风一半灵魂的定魂珠，落在谁的手里？

“今日，诺河将主持盘古大神的下葬仪式，陛下赶去武君城参加葬礼了。”玄新如实答道。

盘古就这样死了？！蘅兮感慨万千，他们之间的这场生死对决，没有赢家！那枚定魂珠肯定在诺河手里，看来，蘅兮还要去武君城走上一趟。

“陛下什么时候回来？”蘅兮追问道。

“这很难说，也许要十天半个月吧……”

“我等他。”蘅兮就这样飘出了这座殿宇，消失在玄新的面前。

玄越并没有让蘅兮等上很久，第二天就风尘仆仆地赶回来了。

一入云霄殿的正门，玄越就钉住了脚步，因为他看到大殿中央立着一个红裙鬼魅，背对着他。这道身影，他是见过的，当时就在禁林的旁边，他们曾经有过几句交流，也正是这个女人，逼他许下了一个誓言，他们玄鸟族最看重的誓言。

蘅兮转过身来，用那双麻木的杏眼看着玄越，缓缓说道：“陛下定然知道，我因何而来。”

玄越沉吟片刻，勉强作答：“那定魂珠，交由我玄鸟族保管，公主尽可放心。”

“当时令你发下誓言的，并不是我，而是盘古，他夺了舍。”蘅兮给出解释。

玄越恍然大悟，“这样说来……”

“那定魂珠里，囚禁着我儿的灵魂。”若不是已成亡魂，蘅兮肯定会声泪俱下，“我儿还未出世，就被盘古所害，盘古将旻儿的灵魂封禁在定魂珠里，当作威胁我的武器。陛下，蘅兮别无所求，只求带着旻儿一起转世，他只是个无辜的孩童，不该受这样的苦……”

玄越大惊失色，他没有想到，那水晶球里的稚童有如此来历！竟然是嘲风与蘅兮的儿子！“可是……盘古已死……誓言无法更改……如果我玄鸟族将定魂珠交由旁人，定会遭到天谴！”云霄界之主说出“天谴”二字，殿内的卫士侍女纷纷下跪，噤若寒蝉。

天谴，这是连盘古都十分在意的两个字，他最后得到这样的下场，何尝不是一种天谴？

蘅兮跪倒在地，苦苦哀求：“誓言固然重要，难道善良公道就不要紧吗？成人之间的纷争已很惨烈，何必要牵扯上一个懵懂无知的孩子？陛下，你有所不知，这定魂珠有个秘密，若是施术之人死了，那被囚禁的灵魂就将不再长大，也就是说，无论过多少年，我的旻儿都将是这样一周岁的年纪，你们玄鸟族保有这样一个幼小可怜的灵魂，岂能安心？”

“我们将那定魂珠存放在地宫之中，即使是你，也无法闯入我玄鸟族的地宫。”玄越的声音有些颤抖，“就算那孩童成了可怕的怨灵，也并不会伤及我的子民。公主，我并非不想帮你，只是我不能罔顾阖族的命运，去贸然打破誓言。”

蘅兮绝望地抬起头来，她该怎么办呢？

地宫，是每个国度最隐秘的所在，那里葬着王族的先人，除去被葬在那里、不愿离开的亡灵，其他亡灵根本没有办法擅入！如果凡人要进入地宫，必须由巫女指引，巫女掌控着神秘的力量。

“这世界上，一定还有比天谴可怕的东西……”蘅兮站起身来，双眼死死盯着白云铸成的地面，“诅咒！我要诅咒你云霄界！”

“你的诅咒？怕是没有什么威胁。”玄越苦笑着摇了摇头，“如果诅咒能让你的心里好过一些，那就诅咒吧！”“这是一个母亲的诅咒……”蘅兮的声音，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千年之后，如果我的旻儿仍旧被关在这里、不得自由，我诅咒云霄界的所有母亲都失去他们的孩子！”“这算是什么诅咒？”玄越不能理解蘅兮为何要做出这样无用的诅咒，“千年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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